藤蔓般缠绕着顾霆琛混沌的意识。 那些刻意制造的“旧物”。 那些精心编织的“回忆”。 像有毒的孢子。 在他单纯的世界里悄然弥散。
林薇薇今天来得格外早。 一袭柔粉色的套装。 衬得她纯良无害。 手里捧着那个阴魂不散的檀木盒子。
“霆琛哥！” 她声音甜得像掺了蜜。 径直走向客厅沙发。 顾霆琛正专注地玩着巨大拼图。 听到声音。 他抬起头。 琥珀色的眼眸里。 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 不再是全然的陌生。 那份被强行植入的“熟悉感”。 让他对林薇薇的出现。 少了些抗拒。 多了点茫然的审视。
“薇薇？” 他迟疑地叫了一声。 眼神有些飘忽。 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林薇薇脸上瞬间绽放出巨大的惊喜！ “霆琛哥！你记得我了？” 她立刻挨着他坐下。 打开盒子。 “快看！我今天带了什么？” 她取出一枚小巧的、有些磨损的银色口哨。 “还记得吗？” 她将口哨递到顾霆琛鼻尖。 “小时候…我们在老宅捉迷藏。” “你一吹这个…我就知道你在哪啦！” 她声音带着蛊惑的追忆。
顾霆琛接过口哨。 指尖摩挲着冰凉的金属。 眉头微蹙。 眼神更加茫然。 “口哨…” 他喃喃低语。 脑中似乎有模糊的光影闪过。 捉迷藏… 奔跑的笑声… 一个模糊的小女孩身影…
苏念安端着水果盘站在餐厅门口。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看着林薇薇又一次利用顾霆琛的记忆漏洞！ 肆意填塞着扭曲的“过去”！ 那枚口哨！ 天知道是从哪个旧货市场淘来的！
“来！试试！” 林薇薇鼓励地看着他。 “吹吹看！说不定…就想起来啦！”
顾霆琛犹豫了一下。 将口哨凑近唇边。 轻轻一吹——
“哔——！” 尖锐刺耳的声音！ 骤然撕裂客厅的宁静！
顾霆琛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手一抖！ 口哨掉落在厚厚的地毯上！ 他猛地抱住头！ “疼…头好疼…” 熟悉的混乱和疼痛感再次袭来！ 伴随着口哨声！ 脑中那个模糊的小女孩身影似乎晃动了一下！ 要看清了！
“霆琛！” 苏念安再也忍不住！ 冲过去一把推开林薇薇！ “你干什么！” 她厉声质问林薇薇！ 顾不上礼仪！ 蹲下身焦急地查看顾霆琛的情况。 “霆琛！别想了！放松！” 她试图掰开他死死抱着头的手。
林薇薇被推得踉跄一步！ 撞在旁边的小茶几上！ 精心摆放的花瓶晃了晃！ 她稳住身形。 脸上瞬间换上一副委屈受伤的表情。 “苏念安！” 她声音拔高。 带着控诉。 “我只是在帮霆琛哥恢复记忆！” “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 她意有所指地看向管家和几个佣人。 “难道…你害怕霆琛哥想起来？”
管家陈伯脸色一沉。 上前一步。 “苏小姐。” 声音冰冷。 “请注意您的行为！” “林小姐是少爷的贵客！”
“贵客？” 苏念安猛地站起身！ 压抑已久的怒火和憋屈！ 如同火山般喷发！ 她挺直脊背。 目光如炬！ 直直射向林薇薇那张虚伪的脸！
“林薇薇！” 她声音不高。 却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穿透力！ 每一个字都清晰砸在空气里！ “收起你那套伪善的把戏！”
客厅瞬间死寂！ 连抱着头的顾霆琛都停止了痛吟！ 茫然地抬头看着苏念安！
林薇薇瞳孔骤缩！ 脸色微变。 但立刻换上更浓的委屈。 “苏念安！你什么意思？！” 她声音带着哭腔。 “我一片好心…你却…”
“好心？” 苏念安冷笑一声！ 打断她的表演。 “一次次刺激他！拿这些不知所谓的旧物撩拨他混乱的记忆！” 她指着地毯上那枚刺眼的口哨！ “让他头痛发作！让他痛苦不堪！” “这就是你的‘好心’？！” 质问掷地有声！
管家陈伯眉头紧锁。 刚要开口呵斥——
苏念安根本不给他机会！ 她猛地转向旁边一个一直低着头、试图降低存在感的年轻女佣！ “小兰！” 她厉声道！
那个叫小兰的女佣吓得一哆嗦！ 脸唰地白了！ 下意识看向林薇薇！
“抬起头！” 苏念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把你前天下午！在花园工具房里听到林小姐说的话！” “当着所有人的面！再说一遍！”
轰！ 林薇薇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眼神第一次露出了真实的惊慌！ “你…你胡说什么！” 她声音尖利起来！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所有人的目光！ 齐刷刷聚焦在小兰身上！ 包括顾霆琛困惑的眼神！
小兰吓得浑身发抖！ 嘴唇哆嗦着。 “苏…苏小姐…”
“说！” 苏念安死死盯着她！ “敢做不敢认吗？林薇薇那天怎么跟你说的？” “她让你‘盯紧我’，‘随时汇报我和少爷的举动’，‘尤其是我单独出门的时候’！” “还说——” 苏念安的声音陡然拔高！ 带着冰冷的嘲讽！ 目光如刀般刺向林薇薇！ “‘那个蠢女人和她快死的妈一样，都是绊脚石’！” “一字不差！是不是？！”
最后一句！ 如同惊雷！ 炸响在死寂的客厅！
“我没有！她血口喷人！” 林薇薇失声尖叫！ 彻底失了方寸！ 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住扭曲的慌乱！ “小兰！你说！是不是她逼你诬陷我！” 她凶狠地瞪着小兰！
小兰被吓得眼泪都出来了！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对着顾霆琛的方向磕头！ “少爷…对不起…对不起…” 她语无伦次地哭喊。 “是…是林小姐…让我看着苏小姐…” “那天在工具房…她还说…说苏小姐的妈妈…” 她不敢再说下去。 只是不停地磕头！
虽未明言！ 但她的反应和未尽之语！ 已足以说明一切！
顾霆琛彻底愣住了！ 他茫然地看着跪地哭泣的小兰。 再看看脸色惨白、浑身哆嗦的林薇薇。 眼神充满了孩童般的不解和混乱。 “绊脚石…？” 他喃喃重复着这个词。 似乎不理解它的恶意。 但本能地感到不适。
管家陈伯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林薇薇和小兰。 金丝眼镜后的眼神晦暗不明。
“污蔑！全是污蔑！” 林薇薇强撑着最后的体面！ 指着苏念安和小兰。 声音尖利得变形！ “你们串通好了陷害我！管家！陈伯！你信我！”
苏念安看着她垂死挣扎的丑态。 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串通？” 她不紧不慢地从睡衣口袋里。 掏出一支小巧的录音笔！ 银色的外壳在灯光下闪过一道刺目的寒光！
林薇薇的瞳孔猛地收缩！ 如同见了鬼！ 脸上的血色彻底消失！ 整个人像被瞬间抽空了力气！ 踉跄后退一步！ 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林薇薇。” 苏念安的声音如同淬了冰！ 带着绝地反击的决绝！ “你以为…我还是那个任你揉捏、毫无防备的苏念安吗？” 她举起那支小小的录音笔。 像举着一柄审判之剑！ “从你第一次在花园里挑拨离间开始！” “从那些匿名包裹寄来的‘罪证’开始！” “我就知道…这顾家别墅里…” 她的目光冷冷扫过管家。 扫过那些低着头的佣人。 最后死死钉在林薇薇惨无人色的脸上！ “布满毒蛇的眼睛！”
她拇指用力！ 猛地按下播放键——
“嗡嗡…” 一阵细微的电流杂音后。 林薇薇清晰又冰冷的声音！ 如同毒蛇吐信般！ 从录音笔里清晰地传了出来！
“…小兰，眼睛放亮点！那女人不过是霆琛哥失忆时的玩物！” “…她和她那个躺在医院半死不活的妈一样碍眼！都是绊脚石！” “…顾太太的位置是我的！谁也抢不走！懂吗？” “…她要是敢单独出门…特别是去医院…立刻告诉我！”
每一个字！ 都清晰！ 恶毒！ 带着毫不掩饰的刻薄和算计！ 像无数个冰冷的耳光！ 狠狠抽在林薇薇精心维持的“温婉善良”的面具上！ 将它抽得粉碎！
“不——！！！” 林薇薇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像头发疯的母兽！ 猛地扑向苏念安！ 想要抢夺那支该死的录音笔！ “关掉！你给我关掉！”
苏念安早有防备！ 敏捷地侧身避开！ 林薇薇扑了个空！ 高跟鞋一崴！ 狼狈地摔倒在地毯上！ 昂贵的裙摆撕裂！ 精心打理的头发散乱！ 像个歇斯底里的疯子！
“够了！” 顾霆琛突然爆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
他猛地站起身！ 高大的身躯因为剧烈的头痛而摇晃！ 脸色惨白如纸！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 此刻充满了巨大的混乱、痛苦和一种被欺骗的受伤！ 他看看地上疯狂尖叫的林薇薇！ 再看看举着录音笔、眼神冰冷的苏念安！ 最后落在跪地发抖的小兰身上！
“骗子…都是骗子…” 他痛苦地抱着头！ 语无伦次地嘶吼！ “滚！都滚出去！” 他像只被彻底激怒又找不到出路的困兽！ 抓起手边一个玻璃杯！ 狠狠砸在地上！ “砰！” 碎片四溅！
巨大的声响！ 终于打断了这场闹剧！
管家陈伯脸色铁青！ 迅速上前。 一把用力扶起狼狈不堪的林薇薇。 同时对旁边的保镖使了个眼色。 两个保镖立刻上前。 强行架起还跪在地上发抖的小兰！
“林小姐受惊了。” 陈伯的声音平板无波。 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驱赶。 “我先送您回去休息。” 他几乎是将林薇薇半拖半拽地往外拉。
林薇薇头发散乱。 妆容糊了一脸。 眼神怨毒得像淬了毒的刀子！ 死死剜着苏念安！ 但此刻什么也说不出！ 只能任由陈伯将她拖走！ 留下满室的狼藉和令人窒息的死寂！
录音笔！ 还躺在苏念安的手心！ 里面那些恶毒的话语！ 像烙印般刻在空气里！
顾霆琛喘着粗气。 胸膛剧烈起伏。 他死死盯着苏念安。 眼神复杂到极点！ 疑惑、受伤、混乱… 还有一丝… 不易察觉的恐惧？
“念念…” 他声音嘶哑。 带着孩童般的无助。 指着她手中的录音笔。 像是看着一件可怕的东西。 “那…是什么？” 巨大的冲击让他的认知再次受到重创！ 那个温柔依赖的港湾… 此刻也变得陌生而充满攻击性！
苏念安握紧了手中冰冷的录音笔。 指节泛白。 看着他那双盛满痛苦和迷茫的眼睛。 心底涌起一阵尖锐的刺痛！ 反击的快感瞬间被巨大的疲惫淹没。 苏念安！ 你撕碎了林薇薇的面具。 却也… 再次将他推入了混乱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