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魔道馆的建筑时,白基默默地望着天如运。
见他沉默不语,似乎有些心烦意乱,但看他的表情却是一片平静。
这一幕让白基心中生出一丝歉意。
‘这件事本该由我解决,却连累了他。’
刚才看到毒魔宗的小教主候选人天从歼带着毒气冲进医务室,白基也不禁吃了一惊。
天从歼似乎想要用武力解决问题,但没想到他会将丹田摧毁。
起初,白基也像白宗宇一样,认为必须摧毁丹田才能解决问题。
对武林中人来说,丹田如同生命一般重要。
丹田一旦被毁,便再也无法修炼内功。也就是说,作为武林人士的价值和人生就此终结。
天从歼全身染满了瘀青,躺在床上的身体不住地颤抖,显然全身的骨头都被打断了。
‘狠毒的家伙。’
若非怀有极大的怨恨和毒辣之心,很难将对手折磨到这种地步。
虽然自己并不因为对方是六大宗派之一就感到畏惧,但如此彻底地将对手置于死地,难免会留下后患。
‘难道他没有考虑过后果吗?还是愤怒到了极点?’
想到这里,白基不禁怀疑,如果自己面对的是父母的仇人或与其有关的人,是否也能在考虑后果的情况下行动。
带着复杂的思绪,白基向前走着的天如运问道:
“七番学员。”
天如运停下脚步,疑惑地转过头来。
“有个问题想问,可以吗?”
“……可以。”
“为什么要把那小子的丹田也毁掉?”
虽然白基并没有请求他帮忙,但无论如何,多亏了他的出手,不仅救了自己的命,还摆脱了天从歼可能继续施加的毒手。
然而,天从歼的丹田被毁,意味着毒魔宗的怒火将集中到天如运身上。
面对白基的提问,天如运沉默片刻,冷淡地回答道:
“……当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罢了。”
‘控制不住怒火?’
难道是因为无法控制自己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从天如运那深沉的仇恨来看,确实有可能控制不住怒火,但白基心中却产生了另一种想法:如果稍微忍耐一下,情况会不会有所不同?
然而,天如运的话还没有结束。
“而且,如果放任不管,即使不是你,那小子也会对其他学员下毒手。”
听到这句话,白基的眼神微微动摇。
原本以为这只是因为无法控制怒火,但事实并非如此。
这说明天如运更关心的是其他学员的安全,而不是担心毒魔宗的报复。
‘这小子……’
他并不是一个只顾自己愤怒、不顾后果的莽夫。
虽然判断力尚未完全成熟,但他比自己见过的三位小教主候选人更具领袖的潜质。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关心其他学员?……哈……’
与其他小教主候选人不同,天如运的思维方式与众不同。
在魔道馆中,小教主候选人们为了争夺小教主之位,一心只想变得更强,建立更大的势力,而天如运却在这一切之中还关心着其他学员的安危。
‘的确不同。这小子真的与众不同。’
事实上,天如运之所以这么做,更多是因为他不愿看到母亲的死因——迷毒——在魔道馆内蔓延,但白基误以为他是出于更宏大的考虑,认为他具备了一个团体首领应有的素质。
“如果是我……”
正准备说些什么的白基突然被远处急匆匆赶来的七名学员打断。
他们是天如运的七名手下。
“主君!您在这里吗?”
许奉满脸是汗,显然是四处寻找过。
七名学员显然非常担心,见到天如运后都松了一口气。
高王屹也用安心的语气说道:
“太好了。我还担心您在练功室前等我们时会被袭击呢。”
“啊!”
他们原本约定在亥时左右一起回宿舍。
由于天如运迟迟未归,高王屹带领其他学员在魔道馆内四处寻找。
感到歉意的天如运向他们拱手道歉: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不,主君平安无事就好。”
确认没有大碍后,七名学员都感到庆幸。
他们最关心的就是自己效忠的主君的安全。
默默看着这一幕的白基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的确,他已经有了自己的人马。’
想到自己统领十二队时,总是与他们保持距离,因此没有一个学员真正追随自己。
天如运见状问道:
“刚才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白基轻轻摇头,向天如运和他的手下们行礼后,率先走进了宿舍楼。
虽然对白基与天如运在一起感到疑惑,但由于时间已晚,七名学员也只好返回宿舍。
回到新分配的宿舍后,他们听天如运讲述了与天从歼相关的事情,无不感到担忧。
高王屹更是担心天从歼的丹田被毁会带来更大的麻烦。
尽管如此,他还是提出了更为现实的建议:
“主君所做之事必有深意,但现在正是积蓄力量的时候。虽然四年内外界无法干涉魔道馆,但对方毕竟是六大宗派之一,不知会如何对付主君。因此,主君还需谨慎行事,专心修炼。”
高王屹虽然外表粗犷豪迈,但心思缜密,判断力极强。
天如运也同意他的看法。
通过这件事,天如运已经明确将毒魔宗视为敌人,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与高王屹不同,许奉还有另一层担忧:
“主君,我更担心的是魔道馆主会如何处理此事。”
虽然魔道馆的规定并未明文禁止废除其他学员的丹田,但在武林人士眼中,丹田是武者的生命线,这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希望不会出什么问题。”
然而,许奉的担忧最终变成了现实。
次日巳时中叶,
为了帮助七名弟子练习七魔剑法,天如运与七名手下一起登上了宿舍后面的山。这时,三名武功教头找到了他们。
其中还包括第八组的教头林平。
“你做了件蠢事。”
“……对不起。”
“没办法。馆主命令将你带到他的办公室。”
‘啊!终究还是……’
‘大事不妙。’
昨晚以来,所有人都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七名弟子的脸上都露出了困惑的神情。
虽然不知道会受到怎样的处分,但他们最害怕的是被逐出魔道馆。
如果被逐出魔道馆,天如运将不得不接受毒魔宗的毒手。
魔道馆的第一层是馆主的办公室。
那些将他带到办公室前的武功教头并没有进入办公室,而是只让天如运进去。
“馆主大人,七番学员已经带来了。”
“带进来吧。”
办公室内,魔道馆主左护法李火明坐在办公桌前,正写着什么文件。她长长的红发束在脑后,显得格外英姿飒爽。
平时只见她在大演武场的高台上,如今看到她在办公室里坐着,感觉颇为不同。
天如运向坐在那里的左护法李火明拱手行礼,低头说道:
“七番学员天如运拜见魔道馆主大人。”
然而,天如运的问候并未得到李火明的回应,她依然专注地写着文件。
没有回应使得气氛显得格外冷清。
不久,李火明写完文件,从桌前站起,伸了个懒腰,仿佛有些疲惫地转动着脖子,放松肌肉。
“多亏了你的事情,我花了很长时间写报告,所以不要因为没有回应你的问候而感到不快。”
李火明写的正是事件经过的报告。
在召唤天如运之前,李火明已经通过守卫魔道馆的警卫武士和医师白宗宇了解了事件的经过,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火明用手示意天如运坐下,指着会议桌旁的椅子。
“明白了。”
天如运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李火明也坐了下来。
李火明双手交叠,托着下巴,凝视着天如运。
她的目光并不严厉,让人难以猜测她在想什么。
李火明观察了天如运许久,终于开口说道:
“你还真是年轻啊。”
“嗯?”
“先解决公事吧。作为魔道馆主,我先说。”
‘作为魔道馆主?’
天如运心中疑惑,李火明继续说道:
“你干了一件大事。竟然当众破坏了其他学员的丹田。”
果然,问题出在破坏丹田上。
在魔道馆,学员们之间非正式的竞争和比试是默许的,因此这本身并不是问题。
“作为武林中人,这无异于夺人性命。”
听她如此说,显然这次会有处罚。
天如运平静地听着,但眼神中闪过一丝动摇。
因为他有可能被逐出馆。
“在魔道馆悠久的历史中,像你这样公然做出愚蠢行为的,你是第一个。如果对此置之不理,将来还会有更多人效仿。”
‘啊……’
天如运绝望地低下头。
就在这时,李火明的判决传入了他的耳中:
“作为魔道馆主,我决定对七番学员天如运进行处罚。收回黄牌,命令他在五日内到拘禁洞面壁修炼。”
听到这意外的判决,天如运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这与他预期的逐出馆完全不同。
“……不是逐出吗?”
“放逐?你在胡说些什么。魔道馆的放逐,只有在考试失败,或者在非正式比试中杀死其他学员时才会发生。”
“哈。”
李火明的话音刚落,天如运那颤抖的眼神顿时恢复了神采,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最担心的放逐没有发生。
见天如运如此反应,李火明摇了摇头,说道:
“啧啧,不被放逐并不是值得高兴的事。”
这正是李火明所言。
虽然在魔道馆不会被放逐,但交回黄色名牌后,将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剥夺组长的职位。
更何况,五天内被关在禁闭室中面壁修炼,重新获得黄色名牌的机会只剩下短短一天。
到那时,还能有多少佩戴黄色名牌的武技教头呢?
‘……的确不是值得高兴的事。’
这绝不是轻描淡写的惩罚。
魔道馆主左护法李火明做出这样的处罚,既是针对越界行为的惩戒,也是为了警示所有学员。
即使在弱肉强食、崇尚强者为尊的魔道馆,废除对方的武功也是对人才的极大浪费。
因此,自魔道馆创立以来,‘正式’上从未有过此类事件,故而不能按规定放逐,只能做出这样的处罚。
‘原本打算让你面壁修炼一周,那样的话,你的所有机会都会消失。’
这是左护法李火明给予的一个小小的机会。
像天如运这样的人才,若被放逐或剥夺机会,损失实在太大。
更何况,上次与武技教头的对决后,李火明对天如运寄予了厚望。
当然,这次的事情让他非常失望。
“好了,现在作为前辈,而不是魔道馆主,来谈谈你的愚蠢吧。”
话音未落,左护法李火明身上涌出强烈的真气,瞬间笼罩了整个办公室。
‘哗!’
-刺啦!
那股强烈的真气让天如运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那股气息之强大,即便已达到巅峰境界,也无法完全衡量。
李火明用真气笼罩办公室,是为了隔绝外界的声音?
“我对你的表现非常失望。”
与之前严厉的处罚不同,他此刻的表情也显得十分不满。
“本来以为你会成为一代宗师,没想到却干出了连小混混都不如的勾当。”
李火明用极其不满的语气对天如运进行了严厉的批评。
天如运显然对丹田破裂感到极度失望,低下头表示歉意。
“对不起。”
“有什么好道歉的。你做事就只能做到这种程度吗?出了事连善后的能力都没有?”
“嗯?”
“把那小子的丹田打碎了,然后把他送到医务室,是因为同情他吗?”
“这……”
“当然不是。你肯定是怕被开除吧。既然如此,一开始就不该打碎他的丹田。”
“但是天从歼……”
“你用了迷毒,可能与你母亲的仇人有关,所以你觉得这是正当的复仇?”
天如运惊慌失措,一时语塞。
左护法李火明不仅已经掌握了所有的情况,甚至对迷毒的事情也了如指掌。
这一切都是因为医师白宗宇为了替天如运辩护,详细解释了他为何会做出这样的行为。
面对惊慌失措的天如运,李火明用带着嘲讽的语气冷冷地说:
“你认为他是你母亲的仇人,所以把他送到医务室?怕被开除?真是愚蠢至极。既然要做,就应该做得彻底。”
‘难道他是在说……’
李火明的批评并不是针对他打碎丹田的行为,
而是说他应该彻底杀死对方。
李火明轻蔑地摇了摇头,总结道:
“啧啧,留下后患,制造敌人,这种事以后不要再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