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的石门在秦昭身后缓缓闭合,将内外隔绝。
石窟中,只剩下悬浮石发出的柔和白光,映照着张牧之忧虑的脸和赵铁河虚弱的喘息。
“头儿…一个人去太危险了…”赵铁河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剧痛逼得倒抽冷气。
张牧之连忙按住他:“别乱动!你余毒未清,经脉脆弱得很!”
他望向紧闭的石门,眉头紧锁:“头儿决定的事,我们拦不住。现在只能相信他,守好这里。”
赵铁河一拳砸在石台上,不甘道:“妈的…偏偏这时候拖后腿!”
张牧之没有接话,目光落在祭坛中央那些渐渐黯淡的符文上。
刚才那一闪而过的画面——净泉旁的守门人——让他心生寒意。
这祭坛,似乎不仅能遮蔽气息,还残留着某种预警机制。
“铁河,你感觉怎么样?”他转向赵铁河,试图转移注意力。
“死不了…”赵铁河闷声道,脸色依旧苍白,“就是浑身没劲,像被抽空了似的。”
张牧之仔细检查了他的脉象,发现余毒虽被压制,却如附骨之疽盘踞在经脉深处。
净潭之水治标不治本,必须找到净泉。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祭坛。
这些古老的符文…刚才为何会突然显现净泉的景象?是巧合,还是某种指引?
“牧之…”赵铁河忽然开口,声音低沉,“你说…沈老为什么帮我们?”
张牧之推了推眼镜:“或许…他和邪司也有过节。”
“可他是总司的老吏…”赵铁河皱眉,“而且这地方…他怎么会这么熟悉?”
这个问题,也萦绕在张牧之心头。
沈老吏对这座废弃祭坛了如指掌,甚至知道如何启动机关。这绝不是一个普通库房老吏该知道的。
他起身走近祭坛,手指轻轻拂过那些冰冷的石刻符文。
触手的瞬间,一股微弱的悸动顺着指尖传来!
不是能量波动,更像是…某种共鸣?
张牧之眼神一凝,将真气缓缓注入符文。
嗡——
祭坛轻微震动,几枚符文依次亮起微光,但很快又黯淡下去。
“怎么了?”赵铁河警觉地问。
“这些符文…似乎需要特定的方式才能激活。”张牧之若有所思,“刚才的景象,可能不是偶然。”
他仔细辨认着符文的纹路,忽然轻咦一声:“这个符号…我好像在哪见过…”
在哪儿呢?
张牧之努力回忆着。总司的卷宗?古籍残篇?还是…
忽然,他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那是之前在卷宗库整理废卷时,偶然瞥见的一本前朝《禁书记录》的附录!
附录里提到过一个神秘符号,属于前朝一个被称为“星火”的秘密组织。这个组织因反抗暴政被镇压,所有记载都被销毁…
而眼前这个符号,与记忆中的图案有八分相似!
“星火…”张牧之喃喃自语,心跳加速。
如果这祭坛真与“星火”有关,那沈老吏的身份就值得推敲了。一个总司老吏,怎么会和前朝反抗组织扯上关系?
“铁河,”他转身严肃地说,“我可能发现了一些东西。”
就在他准备详细说明时,祭坛中央突然再次亮起!
这一次,浮现的不是净泉景象,而是一幅复杂的地下通道图!
图中清晰标注着祭坛位置,以及一条蜿蜒通向地底深处的秘道。秘道尽头,是一个标记着星火符号的石室。
更令人震惊的是,图上还标注了几个红点,旁边用小字写着:“蚀骨虫巢”、“幻影迷宫”、“幽冥裂隙”…
显然是通往石室路上的危险陷阱!
“这是…地图?”赵铁河瞪大了眼睛。
张牧之快速记忆着地图细节,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这祭坛不仅是指引,更是一个秘密基地的入口!
星火组织…前朝反抗势力…沈老吏…
线索渐渐串联起来。
难道沈老吏是星火组织的遗老?这座祭坛是他们的秘密据点?所以他才会对这里如此熟悉,才会冒险帮助与邪司为敌的他们?
“牧之!快看!”赵铁河突然指着地图下方。
那里有一行若隐若现的小字:“星火永存,净泉不灭。守门窥伺,慎之慎之。”
守门窥伺!
果然,净泉确实在守门人的监控之下!
张牧之脸色凝重。这个消息必须尽快告诉头儿!
但石门紧闭,秦昭已经离去多时。
就在这时,祭坛忽然剧烈震动起来!
顶部落下些许碎石,悬浮石的光芒明灭不定。
远处隐约传来兵刃交击和法术爆鸣的声音!
“邪司的人找到附近了!”赵铁河咬牙道,“头儿有危险!”
张牧之强迫自己冷静:“头儿有寂灭之力护身,应该能应付。我们现在出去只会添乱。”
他再次看向祭坛地图,目光落在那个标记着星火符号的石室上。
如果这里真是星火组织的基地,石室里会不会有对付邪司的线索?甚至…克制守门人的方法?
“铁河,你还能动吗?”张牧之忽然问。
赵铁河尝试运转真气,脸色一白:“勉强能走…但动手够呛。”
“够了。”张牧之眼中闪过决断,“我们去找那个石室。”
“现在?”赵铁河一愣,“不等头儿回来?”
“等不及了。”张牧之指着地图上越来越近的几个红点,“邪司的人正在逼近祭坛。这里很快就不安全了。”
他顿了顿,又道:“而且…如果石室里真有对付守门人的方法,我们必须尽快拿到。头儿需要这个。”
赵铁河沉默片刻,重重点头:“好!听你的!”
两人简单收拾,张牧之凭借记忆在地图上找到祭坛一侧的隐蔽机关。
按照图示方法激活后,祭坛边缘的一块石板悄然滑开,露出向下的阶梯。
阴冷的风从阶梯下涌出,带着陈腐的气息。
张牧之点燃一根应急的火折子,率先踏入黑暗。
赵铁河紧随其后,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艰难。
阶梯很长,蜿蜒向下。墙壁上刻满了星火组织的符号和模糊的壁画,描绘着前朝百姓受苦和反抗的场景。
“这星火组织…到底是什么来头?”赵铁河低声问。
“前朝的义士。”张牧之简要解释,“据说他们试图推翻暴政,但失败了。”
阶梯尽头,是一扇刻满符文的石门。
张牧之仔细观察符文,发现需要特定的顺序激活。
他尝试按照祭坛地图上暗示的方法操作。
嗡——
石门缓缓开启。
门后的景象让两人倒吸一口冷气。
这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石室,墙壁上镶嵌着发光的晶石,将室内照得如同白昼。
石室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沙盘,精细地刻画着京城及周边地区的地形。沙盘上插着许多小旗,标注着邪司的重要据点。
四周墙壁上是密密麻麻的书架,堆满了卷宗和古籍。一些架子上还摆放着法器、丹药等物资。
最引人注目的是石室尽头,那里悬挂着一面残破的旗帜——红底金焰,正是星火组织的标志!
“这里…是星火组织的指挥中心?”赵铁河难以置信。
张牧之快步走到书架前,翻阅卷宗。
越看越是心惊。
这些卷宗详细记录了邪司的架构、人员、罪行,以及星火组织多年的调查成果。其中不少信息,比他们在总司查到的还要深入!
在一个加密的匣子里,张牧之找到了最重要的发现——一本名为《守门人考》的笔记。
笔记中记载:
“守门人非人非鬼,乃前朝暴君以邪术炼制的傀儡,镇守净泉,监视幽冥裂隙…”
“守门人畏至阳至正之力,尤惧‘星火焚邪符’…”
“净泉乃天地灵脉所化,守门人借其力而存,毁其源则弱…”
后面附了几种符箓的绘制方法和一个名为“断源阵”的阵法布置图。
“找到了!”张牧之激动得声音发颤,“对付守门人的方法!”
赵铁河也精神一振:“快!我们赶紧回去等头儿!”
就在这时,石室入口处突然传来机关响动!
两人脸色一变,迅速躲到书架后。
石门开启,一个佝偻的身影走了进来。
竟是去而复返的沈老吏!
他手中提着一个包袱,脸上带着焦急之色。
“别躲了,是老夫。”
沈老吏直接走向他们的藏身处,将包袱放下。
“邪司的搜查队已经到祭坛外围了,这里不能久留。”
他看向张牧之手中的笔记,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你们找到了…很好。”
“沈老,您到底是…”张牧之忍不住问。
沈老吏叹了口气,掀开衣袖,露出手腕上一个淡淡的星火印记。
“如你们所见,老夫是星火最后的守夜人。”
他看向那面残破的旗帜,眼中满是追忆和痛楚。
“三十年前,我们失败了…但火种未灭。”
他的目光转向二人,变得锐利:“而现在,邪司的野心比前朝暴君更甚!他们不仅想要权力,更想染指幽冥,窥探长生…必须阻止他们!”
“所以您才帮我们?”赵铁河问。
沈老吏点头:“你们追查的‘归墟计划’,正是邪司野心的核心。而秦昭的寂灭之力…或许是唯一能对抗守门人的力量。”
他看向张牧之手中的笔记:“这些是前辈用生命换来的经验,希望能帮到你们。”
突然,整个石室剧烈震动起来!
头顶落下大块碎石,沙盘上的小旗纷纷倒下。
“不好!邪司的人在强攻祭坛防御!”沈老吏脸色大变,“快走!我知道另一条密道!”
他快步走向石室一侧,启动机关,打开一条隐蔽的通道。
“这条密道通往城外黑森林。你们带着笔记快走!我去引开他们!”
“沈老!”张牧之急道,“您怎么办?”
沈老吏惨然一笑:“三十年前就该死的人,多活了这么久,够了。”
他将一个令牌塞给张牧之:“去找黑森林的守林人,他是我们的人。告诉他…星火重燃的时候到了。”
说完,他不等二人反应,转身冲向来的方向。
通道石门在身后关闭,将沈老吏决绝的背影隔绝。
张牧之握紧手中的笔记和令牌,眼圈发红。
赵铁河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别让沈老白白牺牲。”
两人沿着密道快速前行,心中沉甸甸的。
星火组织的遗迹、沈老吏的身份、守门人的秘密…越来越多的线索浮出水面。
而前方的路,也更加凶险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