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葬岗西侧的破庙内，一盏油灯悬在断梁上，昏黄的光勉强照亮角落 —— 这是柳如烟的暗哨临时据点，墙角堆着几捆干草，桌上摆着刚从附近农户那换来的粗布麻衣、旧帷帽，还有一小罐黑灰。林越、李锐与柳如烟围坐桌前，指尖都沾着些许尘土，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枯草的气息，与黑市的阴郁氛围隐隐契合。
“鬼市的规矩，要么蒙面，要么扮得够‘糙’，太干净的人一进去就会被盯上。” 柳如烟拿起桌上的粗布麻衣，布料上还沾着补丁，“这是我让暗哨从拾荒人那换来的，穿这个不会起疑；帷帽选的是最旧的款，帽檐够宽，能遮住半张脸，就算对方盯着看，也看不清你的眉眼。”
林越接过麻衣，指尖摩挲着粗糙的布面，又拿起那罐黑灰 —— 是灶膛里刮的草木灰，混了点黄泥，颜色暗沉，正好用来涂脸。“身份定了吗？” 他问道，一边将黑灰抹在脸颊与脖颈处，动作利落，很快便遮住了原本的肤色，只露出一双清明的眼睛。
“扮成‘南来的阴物买家’。” 柳如烟从怀中掏出一枚生锈的铁牌，牌上刻着模糊的 “鸦” 字，“这是之前缴的黑鸦商会旧令牌，边缘故意磨得更旧，你带在身上，对方问起，就说‘跟着老鸦混过两年，这次来收点硬货防身’—— 他们现在急着脱手噬魂钉，见是‘老门路’的人，警惕性会低些。”
李锐这时递来一个巴掌大的布包，里面裹着三枚粗制的铁钉，钉身发黑，却没有噬魂钉特有的碎骨嵌痕 —— 是他用普通铁钉钉进湿泥里泡了三日，仿造的 “锁魂钉” 样本。“带这个去。” 李锐的声音压得很低，“对方若让你亮‘懂行’的证据，就把这假锁魂钉拿出来，说‘之前收的货快用完了，这次要更好的’—— 噬魂钉比锁魂钉毒，他们见你识货，才会带你见真正的货仓。”
林越接过布包，指尖捏着假钉，感受着粗糙的钉身：“阴物检测怎么应对？黑鸦商会的人肯定会用聚阴砂试我，若发现我身上没有阴邪气，会起疑。”
“早给你备好了。” 柳如烟从桌下拖出一个小陶罐，里面装着细碎的黑砂，“普通聚阴砂，不是炼制过的阴物，你用布包裹一小撮藏在袖管里，见面时故意漏一点在手上 —— 他们只会觉得你常跟阴物打交道，身上沾了砂气，不会想到是特意带的。”
三人正说着，桌角的传讯符突然亮起淡蓝微光 —— 是苏清鸢从总署发来的，上面只有一行字：“太庙灵煞稳定，反阴煞阵已加两层，静待你那边消息。” 林越看后，将传讯符捏碎，灰烬撒在干草堆里：“总署那边稳住了，我们这边更不能出岔子。”
接下来便是敲定分工与暗号。柳如烟会提前潜入义庄西侧的老槐树后，那里能看见交易的后门，若林越在里面发出 “三短一长” 的哨声，便是需要她用暗箭解决门口的守卫；李锐则带着十名侍卫埋伏在破庙东侧的土坡后，土坡下有一条暗道直通义庄后院，若看见柳如烟举起红色信号旗，便立刻从暗道冲进去，缴械抓人 —— 黄色信号旗则是 “交易顺利，无需支援”。
“记住，能不暴露就不暴露。” 林越整理着麻衣的衣襟，将灵煞探测仪藏在腰间的夹层里 —— 仪器已调成 “静音模式”，靠近噬魂钉时只会亮起淡红微光，不会发出警报，“我们的目的是摸清噬魂钉的存放地，最好能一锅端，若实在不行，至少要毁掉或缴获大部分，不能让它们流到李嵩手里。”
李锐点头，将腰间的破煞刀解下来，递给林越一把更小巧的 “破煞匕”（同样浸过镇灵水）：“这匕首藏在靴筒里，若遇着突发情况，能防身 —— 噬魂钉虽毒，但破煞匕能暂时斩断它的阴煞，给你争取脱身时间。”
林越接过匕首，塞进靴筒，又检查了一遍袖管里的聚阴砂、布包里的假锁魂钉，确认帷帽的系带够结实 —— 一切准备妥当，油灯的光已暗了大半，窗外的天色渐渐沉了下来，亥时快到了。
“我该走了。” 林越站起身，帷帽的帽檐压得更低，遮住了脸上的黑灰，只露出下颌的线条，“你们按计划待命，若亥时三刻我还没出来，不用等信号，直接按预案行动。”
柳如烟将一枚小小的铜哨塞到他手里：“这哨子声像夜枭叫，不会引起注意，不到万不得已别用。” 李锐也起身，拍了拍他的肩：“放心，后院的陷阱我都标好了，你若从后门出来，沿着墙根走，别踩青砖缝 —— 那里埋了聚阴砂。”
林越点头，转身走出破庙。夜色像墨汁般浓稠，乱葬岗的风带着腐朽的气息，吹得帷帽的布帘轻轻晃动。他沿着土坡往下走，朝着义庄的方向 —— 那里的灯已亮了起来，昏黄的光在黑暗中像鬼火般闪烁，隐约能听见粗哑的说话声，是黑鸦商会的余党在守着交易点。
卧底的路注定凶险，但林越的脚步很稳。袖管里的聚阴砂带着微凉的触感，靴筒里的破煞匕沉甸甸的，腰间的灵煞探测仪静静躺着 —— 每一样都藏着预案，每一步都连着太庙的终局。他知道，只要能摸清噬魂钉的底细，这场前哨战就算赢了一半，而五月初七的太庙，也能少一分阴邪的威胁。
义庄的后门越来越近，门口的守卫正叼着烟袋，斜靠在门框上。林越深吸一口气，放缓脚步，将袖管里的聚阴砂故意露了一点在指尖，朝着那道昏黄的光，一步步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