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更人衙门的朱漆大门虚掩着，门檐下的红灯笼蒙着一层薄雪，本该喜庆的颜色在阴沉天色里透着几分压抑。林越刚抬手推开门，就见门房老张头迎上来，手里的铜钥匙串叮当作响，脸上却没了往日的笑意：“林大人可算来了！赵大人在书房等了快两个时辰，每隔一刻钟就问一遍信使回没回 —— 礼部那案子，闹大了！”
穿过青砖铺就的庭院，寒风卷着积雪从廊下掠过，原本值守的打更人都不见了踪影，只留几个挎刀的护卫守在书房门口，见林越三人来，才侧身让开。苏清鸢抱着灵脉仪，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仪器边缘，心里早把 “贡品自燃” 和阴能联系到一起，灵脉仪的预警灯还在隐隐闪烁，像是在提醒她即将接触到不寻常的能量波动。
“越兄！” 书房门被猛地拉开，赵峥顶着一头乱发冲出来，藏青制服的领口敞着，袖口还沾着墨渍和不知名的焦痕，“你们再晚来一步，我都要亲自去城门接了！礼部的祭祀案，邪门得很！”
进了书房，一股混杂着墨香、烛油味和焦糊味的气息扑面而来。书案上堆着厚厚一叠案卷，最上面的纸页边缘发黑，像是被火燎过，烛火在铜制烛台上摇曳，将众人的影子映在墙上，忽明忽暗。柳如烟刚坐下，就把玄煞镜残片放在案角，残片的淡金光刚碰到那叠案卷，就微微颤抖起来，光面泛起一丝极淡的黑芒 —— 是阴邪残留的气息。
“先看这个。” 赵峥抓起最上面的案卷，递给林越，“昨天礼部筹备正月祭祀，把供奉给地脉神的贡品搬进太庙偏殿，结果半夜里，三箱祭品突然自燃起来！不是明火，是从里面往外烧，纸扎的车马、绸缎、金银元宝，烧得只剩一堆黑灰，连装祭品的木箱都没逃过，可偏殿的梁柱、地毯，一点火星都没沾到！”
林越翻案卷的手一顿，目光落在 “自燃细节” 那栏：“无明火、内焰燃烧、仅烧贡品不毁外物…… 这不是寻常火灾，是阴能引发的‘虚火’。之前在雾溪沙漏庙，蛊母也用这种火点燃过木柴，只是没这么烈。” 他抬头看向赵峥，“现场有没有留检测记录？比如能量残留、灰烬成分？”
“怎么没留！” 赵峥抓起案角一个密封的瓷瓶，倒出一点黑灰在纸上，“这是从灰烬里刮出来的，我让打更人司的验物官查过，里面有‘阴寒草’的成分 —— 就是你之前说的，李嵩从妖族骗来的那种草！这草遇地脉能量就会自燃，而且只烧带‘地脉印记’的东西，贡品都是礼部用玄术加持过的，正好成了引火索！”
苏清鸢立刻将灵脉仪的探头凑近黑灰，屏幕上瞬间跳出 “阴能残留值 18.7%，与阴寒草能量图谱匹配度 99%” 的提示，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不对，阴寒草单独燃烧，残留值不会这么高，而且会有硫磺味。这灰烬里的能量，还掺了别的东西 —— 像是…… 镇脉鼎的阴寒波动！”
柳如烟的玄煞镜残片这时亮得更明显，黑芒在光面聚成一个小小的漩涡：“残片感应到了，是镇脉鼎的气息！虽然淡，但错不了 —— 之前在礼部外围查过，这种阴寒波动，只有镇脉鼎能发出来。赵德昌是想借祭祀案，用阴寒草和镇脉鼎的能量，毁掉给地脉神的贡品，断了地脉的‘供奉源’！”
林越的指尖捏着那片黑灰，指腹传来细微的凉意 —— 是阴寒草残留的温度。他想起父亲验尸笔记里写的 “十年前十二宝失窃，内奸用阴寒草掩盖痕迹”，心里猛地一沉：“十年前用阴寒草，现在又用，李嵩和赵德昌是铁了心要跟地脉作对。而且贡品自燃选在太庙偏殿，就是想嫁祸给‘地脉发怒’，让百姓以为是护脉者没尽到责，动摇人心！”
“还有更邪门的！” 赵峥压低声音，往门口看了一眼，“昨天去查现场的三个礼部吏员，今天一早全病倒了，浑身发冷，说胡话，嘴里反复念叨‘十二宝、阴火、内奸’—— 我让医官看过，他们是中了‘阴邪侵体’，和之前雪泥村那些村民的症状一模一样！”
苏清鸢的灵脉仪屏幕上，突然弹出 “太庙偏殿地脉波动” 的实时数据：“刚才远程监测到，太庙的地脉能量在往下掉，比昨天低了 5%。再这么下去，不用赵德昌动手，地脉自身的防御都会变弱！我们得尽快去现场查，不然等祭祀那天，还会出更大的事！”
柳如烟收起残片，黑芒渐渐隐去，只留淡金光：“残片还感应到，现场有内奸的痕迹 —— 灰烬里有‘玄术司令牌’的金属碎屑，玄术司是礼部管的，十年前参与过十二宝的看守，内奸十有八九在玄术司里！”
林越将案卷合上，指尖在 “贡品自燃” 四个字上重重按了按，父亲的笔迹、雾溪的百姓、雪镇的狼巢…… 一幕幕在脑海里闪过，心里的决心愈发坚定：“祭祀案和内奸案，必须一起查。赵兄，你让人盯着太庙和礼部玄术司，别让他们再破坏现场；清鸢，你准备灵脉仪，我们明天一早就去太庙偏殿，查能量残留和镇脉鼎的线索；如烟，你用残片盯着那三个病倒的吏员，看看能不能从他们的胡话里找出内奸的名字。”
赵峥立刻点头，抓起笔在纸上写指令：“放心，打更人司的人我都安排好了，都是信得过的旧部，内奸想动手脚，没那么容易！只是…… 你们要小心，礼部现在被周彦之把持着，去现场查案，他肯定会刁难。”
烛火摇曳，映着书案上的案卷和黑灰，书房里的气氛凝重却透着一股劲 —— 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蓄力。林越望着窗外的夜色，京城的灯火稀稀拉拉，却有一股暗流在地下涌动。他知道，接下来的几天，不仅要查祭祀案、找内奸，还要护着十二宝和地脉，每一步都不能错。
“再难也要查。” 林越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为了地脉，为了百姓，也为了我爹 —— 十年前的账，该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