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庙后院的积雪，被尸傀自爆的黑血染成了斑驳的暗紫色。
林越从礼部赶回来时，陈十三正蹲在一具相对完整的尸傀残骸前，手里拿着支银质探针，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怎么样？有发现吗？”
林越走过去，靴底踩碎冰碴，发出清脆的 “咔嗒” 声。刚从礼部地窖带回的阴邪气息，还缠在袖口，与尸傀的味道混在一起，格外刺鼻。
陈十三抬头，眼镜上沾了层薄霜，他用袖子擦了擦，指着尸傀胸腔的破口：
“林越，你看这里 —— 这尸傀的胸骨不对劲。”
林越俯身看去。
那尸傀的胸骨被自爆气浪炸断了半截，断面处泛着青黑色的冷光，内侧却刻着一道细密的纹路 —— 不是杂乱的裂痕，是人为刻上去的标记。
“这是……”
林越伸手，指尖刚碰到胸骨，突然顿住 —— 标记处传来一丝微弱的震颤，像是有残留的能量在搏动。
“我刚才用探针试过了。”
陈十三把探针递过来，屏幕上跳着微弱的能量波动曲线，“这标记是活的，就算尸傀炸了，能量还没散干净。而且……”
他顿了顿，语气沉了些：
“这标记的纹路，我从没见过，既不是李嵩的阴邪符文，也不是噬魂宗的小鬼咒。”
柳如烟和苏清鸢也走了过来。
柳如烟举起玄煞镜碎片，淡金色的光扫过胸骨内侧的标记。
“嗡 ——”
碎片突然发出一声轻响，光膜上竟映出了与标记一模一样的纹路，像是被复制了一般。
“玄煞镜有反应？”
林越心里一动 —— 玄煞镜只对阴邪或特殊能量有感应，这标记能被镜光复制，说明能量不简单。
苏清鸢突然 “呀” 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个巴掌大的铜钟碎片。
那是之前在地脉深处找到的，铜钟主体早就碎了，只剩这一小块，表面刻着模糊的云纹，平时没什么异常，此刻却微微发烫。
“你们看！”
苏清鸢把铜钟碎片凑到尸傀胸骨旁。
下一秒，惊人的一幕出现了 ——
铜钟碎片突然亮起淡金色的光晕，尸傀胸骨上的标记也同步亮了起来，两道光纹像是锁链般缠在一起，甚至发出了相同频率的 “嗡嗡” 声。
“这…… 这能量是一样的！”
陈十三瞪大了眼睛，探针屏幕上的波动曲线，瞬间与铜钟碎片的震颤频率重合，变成了一条直线。
林越的呼吸，骤然变沉。
铜钟碎片的能量，他之前感受过 —— 既不是阴邪，也不是阳气，是一种更古老、更厚重的力量，像是与地脉共生的。
现在这尸傀的标记，竟然和铜钟能量同源？
“难道这标记，是用铜钟能量刻的？”
柳如烟皱着眉，玄煞镜碎片的光还在映着标记，“可李嵩怎么会有铜钟能量？那铜钟不是三百年前就碎了吗？”
苏清鸢翻出父亲的笔记，快速往后翻，指尖停在一页泛黄的纸页上：
“我爹写过，这铜钟是当年镇压诅咒的‘镇邪钟’，碎了之后，能量散进了地脉。要是有人能引动地脉里的铜钟残能……”
她没说完，林越已经明白了。
李嵩养阴魂、赵德昌控尸傀，背后恐怕还有更隐秘的手段 —— 他们在用地脉里的铜钟残能，给尸傀刻 “受控标记”。
“难怪这些尸傀这么难杀。”
赵峥也赶了回来，他追王侍郎没追上，只带回了几个被丢弃的祭器盒子，此刻看到铜钟碎片和标记的反应，脸色变了，“有铜钟能量控着，普通破尸剂只能杀尸傀，杀不了标记 —— 只要标记还在，李嵩就能再控新的尸傀！”
“不止。”
林越站起身，目光扫过满地的尸傀残骸，“你们想，要是李嵩能用铜钟能量控尸傀，那他能不能用同样的办法，控先祖阴魂？”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之前先祖阴魂被激活时，就透着一股不寻常的 “听话”—— 李嵩只用一枚控魂令，就能让阴魂乖乖去攻太庙水幕。
现在想来，恐怕不只是控魂令的作用，阴魂体内，说不定也有同样的 “受控标记”。
“墨尘道长！”
林越突然朝着水幕方向喊。
墨尘很快走了过来，拂尘上还沾着阴魂的黑气息：
“怎么了？阴魂还在外面徘徊，没敢靠近水幕。”
“道长，你帮着看看 ——”
林越指着尸傀胸骨上的标记，“这标记的能量，你认识吗？和铜钟残能有关联，会不会影响阴魂？”
墨尘俯身，拂尘的雪白丝绦轻轻扫过标记。
“嗯？”
他突然咦了一声，丝绦上泛起淡淡的金光，“这能量…… 是‘镇邪钟’的残能！三百年前，青云门的先祖参与过镇压诅咒，我在宗门典籍里见过记载 —— 这残能能控阴物，却也能被阳脉力冲散！”
“能冲散？”
林越眼睛一亮，“怎么冲散？用阳脉珠吗？”
“阳脉珠可以，但还有个更简单的办法。”
墨尘指着铜钟碎片，“这碎片本身就是铜钟残能的载体，只要把碎片的能量注入玄煞镜，再用镜光照射标记，就能暂时切断控制 —— 不过要彻底毁掉标记，还得找到铜钟的核心残片。”
“铜钟核心残片……”
苏清鸢低头看着手里的碎片，“我爹的笔记里提过，核心残片可能在礼部的祭祀库 —— 之前王侍郎带跑的祭器里，说不定就有！”
林越心里一沉。
王侍郎带着真正的祭器跑了，要是祭器里藏着铜钟核心残片，被李嵩拿到手，后果不堪设想 —— 他能控更多的尸傀，甚至彻底掌控先祖阴魂。
“赵峥！”
林越转身，语气斩钉截铁，“你再带些打更人，去城郊追王侍郎！这次一定要找到他，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祭器和铜钟残片找回来！”
“明白！”
赵峥握紧长枪，转身就往太庙外跑，这次带的人更多，脚步声在雪地里踩出整齐的 “咚咚” 声，像是在跟时间赛跑。
陈十三蹲在尸傀旁，还在研究标记：
“林越，我试着用破邪剂泡了泡标记，能量弱了些，但没彻底散 —— 要是能多找几块铜钟碎片，说不定能配出专门破标记的药剂！”
“好！”
林越点头，“你尽快配，祭祖大典没几天了，我们得赶在李嵩之前，找到破解标记的办法。”
苏清鸢把铜钟碎片小心翼翼地收进怀里，又翻开笔记：
“我再查查笔记，看看有没有关于铜钟核心残片的记载 —— 说不定能找到它的具体位置，不用跟着王侍郎瞎跑。”
柳如烟则拿着玄煞镜碎片，在尸傀残骸堆里走动，镜光扫过每一具残骸：
“我再找找，看看其他尸傀身上有没有标记 —— 要是每具都有，那李嵩手里的铜钟残能，恐怕比我们想的多。”
林越站在原地，看着众人忙碌的身影。
雪又开始下了，轻轻落在尸傀的残骸上，像是要掩盖这些诡异的痕迹。
可他知道，掩盖不住。
这 “受控标记”，就像李嵩埋在暗处的棋子，不仅控着尸傀，还可能控着阴魂，甚至关联着更可怕的阴谋。
而铜钟残能，就是解开这一切的关键。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指尖 —— 刚才碰过标记的地方，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震颤，和铜钟碎片的温度一模一样。
“李嵩……”
林越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底闪过一丝冷意，“你的棋，我们接了。但最后赢的人，一定是我们。”
远处的水幕方向，突然传来墨尘的声音：
“林越！阴魂有动静了！它好像在往城郊走，像是在跟什么东西汇合！”
林越猛地抬头。
阴魂往城郊走？
难道是去跟王侍郎汇合？还是去接应李嵩？
不管是哪一种，都意味着李嵩的下一步动作，要开始了。
他握紧验尸刀，刀身的阳气与指尖残留的铜钟残能，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
这场围绕标记、铜钟和祭器的较量，才刚刚进入最关键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