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件发生的时间点是凌晨到早上。
也许是因为最近冥想修炼变得频繁。
受此影响，早晨的睡眠时间变长了。
强行醒来有点说不过去。
我也对裴禹哲说过，如果可能的话，晚点叫醒我。
所以今天也觉得是这样。
“哥……哥。”
听到声音，我微微睁开眼睛。
心想是不是该起床了。
身体很沉重。
最近尤其如此。
虽然觉得身体状况有些奇怪，但并没有感觉到异常。
看来精神上的疲劳占了大部分。
“……呼。”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撑起上半身。
即使不想起床，也必须起床。
撑起身子，好不容易睁开眼睛。
眼前出现了一个人。
是裴禹哲吗?
如果不是他，那是其他同居人吗。
“……嗯?”
令人惊讶的是，两者都不是。
裴禹哲的话，不可能是这样娇弱的身材。
我揉了揉难以睁开的眼睛，看向对方。
透过窗框照进来的阳光很温暖。是穿过窗框洒下的光线，仿佛在昭示着清晨。
仿佛只照亮了某一个人。
“……你。”
双膝跪地。
以端庄的姿态迎接我的，不是别人，正是雪儿。
隐约泛着金色光泽的棕色头发，以及，
半闭着的金色眼睛映入眼帘。
不，不是这样。
现在不是感叹雪儿美貌的时候啊。
“她怎么会在这里?”
虽然怀疑是不是在做梦，但并不是。
情况也是如此。
裴禹哲自不必说。房间里聚集的男人们都停下了动作。
看着雪儿。
他们的眼神都在颤抖。
他们僵硬得像石头一样，仿佛不知所措，这景象令人印象深刻。
搞什么。
这是什么情况?
我立刻看向叫醒我的裴禹哲。
这个大块头似乎也同样对这种情况感到困惑，但是，
他察觉到我的视线，立刻凑过来在我耳边说话。
看来还没达到能传音入密的水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突然说有事找哥……。”
“你给她开的门?”
“我说哥在睡觉……她说那就在里面等……。”
“就那样还真让她进来了?这里有多少男人啊。”
话说回来，又是“姐姐”什么的。
雪儿应该比裴禹哲小几岁吧。
甚至我也比裴禹哲小。
裴禹哲不是还没到弱冠之年吗?
“……对不起，我也是突然才知道的。”
趁裴禹哲尴尬地挠着后脑勺的工夫。
一直没说话的雪儿插了句嘴。
“是我任性了，非要进来。裴公子没有错。”
雪儿嘴里说出“裴公子”的时候。
裴禹哲的脸都化了。
瞧他那乐样。
嘭!
“呃!? ”
看不惯他那副样子，我轻轻踢了裴禹哲的小腿一下。
他那高大的身躯立刻摔倒在地，抱住了自己的小腿。
真是装模作样，我明明踢得很轻。
“你装得也太过了，我的禹哲。”
“……哥，好像真的骨裂了? ”
我无视了裴禹哲哭丧着脸说的话。
没管裴禹哲，我又看向了雪儿。
“有什么事? ”
“……有话想跟公子说。”
有话要说啊。
“说需要时间考虑来着。”
上次和雪儿的谈话，最后是。
雪儿说自己需要时间考虑，然后要了些时间，就结束了。
那之后过了几天来着？
我听了雪儿的话，决定尊重她。
就这样安静地过了几天。
雪儿亲自找上门来了。
到这儿都还好。
一切都好。
问题是，为什么一大清早就跑来了呢？
“有什么话? ”
话说出口后就后悔了。
说是很久没见，真好。气色看起来真不错。
问我早饭吃了吗。
这种无聊的问题，老实问就好了。
然而脱口而出的语气却无比生硬。
这辈子大概是改不了了。
我问的话，
雪儿的头微微抬起。
金色的眼眸完全注视着我。
她当我的侍从时，那清澈的目光，
虽然看起来还剩下一点点，
但几乎已经没有了。
我心里闪过一丝遗憾。
头脑还昏昏沉沉的。
该说是有几分呆滞吗。
既然是达到了绝顶的肉身，总不至于只是没睡好就疲惫不堪吧。
最近有点奇怪。
觉得不行，正想运转内气驱散疲劳的时候，
雪儿对我说道。
“我喜欢你。”
“……啊? ”
听到耳边的声音，
我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呆呆的声音。
“刚才你说什……。”
“我喜欢你。”
仿佛我听错了似的，
她无视了我想要反问的话，
又一次像确认击杀一样说出来，
我那像被雾笼罩一样模糊的头脑里，有什么东西“咚”地一声落下，然后散开了。
“你……”
说出这句话的雪儿表情平静。
看着她，我瞬间愣了几秒。
该怎么说呢?
我的脑子里塞满了这种想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打破了堵住嘴的透明墙壁。
好不容易才问出了口。
“你突然说什么呢? ”
说话的时候，声音微微颤抖。
“我结束了烦恼。”
“烦恼? ”
“嗯。烦恼。”
说是有很多烦恼。
说要好好想想，让我给她时间。
然后给出的答案就是这个吗。
这是什么啊。
这不是真的梦吧?那样反而更现实。
“搞什么……?”
我仔细观察着说出话的雪儿。仔细观察后才看到了。
雪儿的耳朵，她明明一副淡定的表情。
已经变得通红。
“...”
看到那个，我又和雪儿对视了。
“那……”
我心里默念着，觉得自己应该回答点什么。
短暂的几秒钟，我脑海中浮现出数万个答案。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词，
正要脱口而出的时候。
“既然这样了……以后就拜托你了。”
还没等我说出口，雪儿就突然这么说了。
然后猛地低下头，猛地站了起来。
“嗯……嗯? ”
隐约可见的耳朵变得更红了。
我急忙想叫住雪儿，但雪儿却迅速迈开步子，然后飞快地跑了出去。
快得我连叫都没叫出来。
“什……。”
直到雪儿跑出房门，在走廊里奔跑的脚步声渐渐小了下来。
我才一点点地意识到了这突如其来的状况。
“刚才说什么来着?”
是说喜欢吗？
我明明记得是那样的。
像出了故障一样卡壳的时候。
“哥。”
裴禹哲悄悄地跟我搭话。
“……呃……呃……怎么了? ”
不只是脑子，连嘴巴也僵住了，回答得不像平时那样流利。
裴禹哲表情严肃。
微微低下头，再次开口。
“失礼了……哥。”
“说吧。”
“……可以打一拳吗? ”
“你……什么玩意儿? ”
我一皱眉，裴禹哲就咻地往后退。
这大概就是转折点了吧。
雪儿的举动变得有些反常。
＊＊＊
早上理所当然地没去训练。
听完理论课后。
午饭很快就来了。
听说下午的训练内容很多。
看来是为了那个才提前吃午饭的。
无所谓，好就行。
“今天午饭吃什么？”
“不知道……”
“嗯，那也习惯了。”
反正裴禹哲也不会记住，每次都问他一下。
成了每天的小习惯。
在我看来，不管上什么菜他都吃得津津有味，所以他肯定没记住。
“好像听说有肉。”
“那你吃不了了。”
“俗话说，饭是不能不吃的。”
和裴禹哲闲聊的时候。悄悄插进来的，是战龙。
从几天前开始，战龙就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插进来一起吃饭。
虽然没有特意去制止他。
但还是有点问题。
“……你能不能多少顾及一下别人的视线啊? ”
“我没想到这话会从你嘴里说出来。”
战龙一脸无语地说着。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
之所以特意说这话，不是别的。
战龙是道门的人，所以。
为那些不能吃肉的人，专门准备了饭菜。
这家伙算什么，竟然堂堂正正地把肉放上来……
“喂……你师兄弟们看你的眼神，像是要杀了你一样? ”
“什么师兄弟，不认识的朋友。别管他们。我是独生子。”
不是吧，怎么看都像是武当的门人啊?
每到这种时候，我都觉得战龙是不是个疯子。
这样生活着，武当为什么不把他赶出去?
“……是因为天赋吗?”
真是这样吗?
话说回来，战龙这种水平的天赋，到哪里都请不来。
要是随便闯个祸就赶出去，那就太可惜了。
“哦!鸡肉。”
你看他，一看到肉就高兴得不得了。
真怀疑他是不是个真正的道士。
“……神老头说，少林的煌阿佛尊小时候也烤肉喝酒来着。”
其实比起那些表面干净，背地里装模作样的人。
像战龙这样凭本能活着的人，说不定更干净。
“大哥……。”
“干嘛。”
“您是不是盛太多了?好像吃不完吧。”
“要是剩下，你吃就是了。”
“那真是个好主意。”
听了我的话，裴禹哲咧嘴笑了。
这样成群结队地走着，身后也会传来窃窃私语声。
-战龙真的加入那个队伍了吗……?
-去铁哲那里了?连武当的战龙都被拉拢了。怎么会这样……!
-等等。铁铁是什么鬼，不是铁阳哲吗?
-那不重要。
-名字不重要吗?
-听说剑龙最近也和真龙一起，难道说……?
-那掌控六龙中三龙的疯狗铁镇善到底……。
光是听着就让人头晕的传闻正在四处传播。
其中关于疯狗铁镇善的传闻一直没有消失，还在流传着。
难怪铁镇善会气得得了郁病。
听着后面那些话的，好像不只我一个。
战龙默默地领着饭，噗嗤一声笑了。
“那现在，是铁杨铁赫吗？”
“你这算是生拉硬拽啊。”
“有什么关系。反正都是随便编的，加一个进去又何妨。”
看他竟然说是随便编的。
他好像知道我当时在开玩笑。
果然，他的眼力劲儿快得要命。
“可是你真的没关系吗? ”
听到我的问题，战龙微微歪了歪头。
他一脸不明白我在说什么的表情。
“这样纠缠不清，以后可能会不好吧。”
“啊。”
我很清楚武当的掌门人有多么执着于他人的目光和名声。
更何况战龙还是那个掌门人备受宠爱的人。
他会乐意看到战龙和这些惹麻烦的家伙混在一起吗?
这是我的疑问。
“没关系。好玩不是吗? ”
战龙却泰然自若。果然，这家伙也绝不正常。
“还有。”
“嗯? ”
“能安静地吃饭，是一种巨大的幸福。”
“看看餐厅里的人，能安静地吃吗？”
来晚了一点，本来就人声鼎沸。
安静个屁。
听了我的话，战龙嗤笑一声。
又把食物塞进嘴里。
顺便又拿了点肉。
看到他那样，我摇了摇头。
找座位总是不难。
因为慕容熙雅在这方面很迅速，已经提前在餐厅一角占好了位置。
聚集的人竟然是四大世家中的三个。
南宫、慕容、唐门的女眷齐聚一堂，
所以很少有人会过去拼桌。
即使想拼桌，
只要慕容熙雅或唐小荣说几句刻薄的话，他们就会夹着尾巴溜走。
偶尔彭雅熙会过来和唐小荣一起吃饭。
但也只是偶尔。
最终，剩下的座位确定由我这个悄然出现的人坐下。
“您在做什么? ”
“嗯? ”
正要像往常一样坐下时，
慕容熙雅冰冷的声音传来。
“什么? ”
“您为什么随便坐？”
比平时更冷淡。
本来就冷淡的孩子变得更冷淡了。
怎么回事?
“哼……”
看她猛地扭头，我好像做了什么错事……啊。
慕容熙雅突然的态度，让我这才察觉到。
“抱歉，我那时有事。”
上次和慕容熙雅说好要见面，有话要说的时候。
因为我应铁镇善的召唤，打破了和慕容熙雅的约定。
她好像生气了。
也是，那之后我没去找她。
……该生气吧?
“抱歉。”
我再次道歉。慕容熙雅的头又转向这边。
“……下次我真的会生气的。”
道歉一次，她就稍微平复了。
意外地很好哄。
前世我可是被抓住得死死的。
听到那句话，我又道了一次歉。
坐在前面的空位上。
战龙和裴禹哲也察言观色地坐下了。
我理所当然地坐在半睡半醒的南宫霏儿旁边。
这时，战龙想要坐在我旁边。
南宫霏儿轻轻起身，做了个手势。
那是指向战龙的手势。
“那里……有……座位。”
“……嗯? ”
“有座位。”
“啊，有座位。抱歉。”
南宫霏儿一指点，战龙就往旁边挪了一格。
座位?还有人要来吗?
“还有谁要来吗? ”
“……嗯……”
说完，南宫霏儿又带着困倦的表情，把脸靠在我肩膀上。
细长的头发虽然会妨碍吃饭。
但她一直重复这个动作，我现在已经不太在意了。
在我自然地吃饭的时候。
前面的慕容熙雅突然和战龙搭话了。
“好久不见了。”
虽然是笑着说的话。
不知为何却带着刺。
战龙也感受到了，吃着饭突然干咳了一声。
“…咳咳。声音是不是太不一样了? ”
“对手不同，那当然不一样了。”
“…啊，是。那个…慕容小姐好久不见。问候有点晚了。”
听了战龙的话，慕容熙雅咽了一口茶。
他们怎么回事?以前见过吗。
“我去找你的时候。你好像说过哪边都不想去，也不想加入。”
“…那个。唉，世事难料，不是吗? ”
啊。
“什么，听说他在拉拢道馆生。是那个吗?”
神龙馆内开的派系中。最大的是慕容熙雅的故事。
文人归文人。
商人归商人。
大概就是背景相似的人聚在一起。
来了几天的时候，就听说慕容熙雅也在召集人手。
好像也去找过战龙。
战龙好像是拒绝了，说不干。
说好哪都不去。
突然来了这边，看来她很不高兴。
“对不起。”
战龙也罕见地道歉。
慕容熙雅合上随身带着的扇子，轻轻一笑。
“没关系。反而是仇公子那边的话，那真是太好了。”
“…哈哈。”
“要是去了别的地方，我可就打算把他埋了…。”
“嗯?你说什么? ”
“开玩笑的。呵呵。”
在我看来绝对不是开玩笑。
因为那是我过去听到的慕容熙雅的话中最接近真相的。
战龙好像也感受到了危机感，额头渗出了些许冷汗。
那个疯子好像也挺怕慕容熙雅的。
说起来，前世战龙也确实一直在躲着她。
一闯祸被抓到，就把我卖了。
……想起来就火大。
感觉心里着火了似的。
就在我准备喝南宫霏儿倒的水的时候。
吱呀。
旁边有人坐下。
南宫霏儿说有人要坐。
是那个人吗?
我抬头一看，想知道是谁。
随着人影，一股熟悉的香气扑鼻而来。
“哦。”
是早上来找我的雪儿。
每次我去找她，她都躲着不跟我一起吃饭。
今天是怎么了？
我带着疑问，打量着她带来的食物。
“饭堆得跟山似的。”
每样小菜都份量十足。
雪儿好像也注意到了我在看她。
雪儿脸颊微红地开口说道。
“……因为你说多吃点好……。”
就因为我一直让她多吃点。
所以她才盛了这么多。
“要是，要是你不喜欢。要不要我去拿掉点？”
“拿掉什么拿掉，都要吃完。”
“……嗯。”
雪儿听了我的话，好像松了口气，坐下来开始吃饭。
她根本没提刚才的事。
就是只顾着吃饭。
我心想雪儿是不是已经忘了。
比早上更红的耳朵证明了并非如此。
“……是南宫霏儿叫来的吗?”
说有人要来的就是南宫霏儿。
看来她早就知道了。
南宫霏儿只是闭着眼睛靠在我的肩膀上。
“……我还以为少了一个人，挺好的。啧。”
趁此机会，慕容熙雅悄声说。
不知不觉中，这是一顿令人不适的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