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石屋内的油灯早已熄灭,唯有清冷月光透过窗隙,在地面投下斑驳光影。
石硬盘膝坐在冰冷的石床上,双目紧闭,眉头却紧锁着。方才那如芒在背的窥视感虽已消失,却在他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警兆。
他尝试再次入定,运转《寂源经》,却发现心神难以完全沉静。那被窥视的感觉如同跗骨之蛆,不断提醒着他——危险并未远离,只是暂时被隔绝。
“不能自乱阵脚。”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寂灭意志运转,将那丝不安强行压下,化为更冰冷的决意。
他仔细复盘今日的一切。那青铜人俑,那幽深裂隙,以及…那块惹祸的碎片。
“碎片必须处理掉,但不能简单丢弃。”他心思电转。若那碎片真是某种标记,随意丢弃反而可能暴露这处临时栖身之所,甚至牵连青霖宗。
沉吟片刻,他有了决断。
次日天明,石硬并未立刻进入后山狩猎。他找到哑仆阿木,比划着询问附近是否有极深的水潭、废弃的矿洞或是人迹罕至的险峻悬崖。
阿木虽疑惑,还是老实比划着告知,后山深处有一处名为“黑龙潭”的深潭,终年寒雾笼罩,深不见底,连水性最好的村民也不敢轻易靠近;另一处则是废弃多年的“寒铁矿坑”,深处坍塌严重,时有毒瘴溢出,早已无人踏足。
石硬记下方位,又向阿木要了一些坚韧的麻绳和一大块厚油布。
带着这些东西,他再次来到昨日埋藏碎石的偏僻角落。他小心翼翼地挖出那块暗沉碎片,用油布层层包裹,又在外缠上数圈麻绳,确保其气息不会外泄。
随后,他施展寂灭步,身形如风,直奔那处“黑龙潭”。
潭如其名,坐落于两座险峰夹峙的幽谷底部,水面漆黑如墨,寒气逼人,四周岩石覆盖着滑腻的苔藓。石硬来到潭边,寻了一处最深的水域,用绳子系紧包裹,另一端绑上一块巨石,奋力将其抛入潭心。
看着那包裹迅速沉入漆黑的潭水,直至不见踪影,石硬心中的石头才稍稍落下。如此处理,即便那标记还能起作用,想要定位也难如登天。
做完这一切,他并未感到轻松,反而愈发紧迫。
“必须更快变强!”
接下来的日子,石硬的修炼进入了近乎疯狂的状态。
他不再满足于狩猎落单的一阶妖兽,开始主动寻找更强大的对手,甚至闯入一些标注有“危险”的区域。与“腐骨豺”习性相近但更狡猾、毒性更强的“影毒獾”;栖息于寒铁矿坑深处、能喷吐腐蚀铁锈毒雾的“铁颚鼍”;乃至在后山一片乱葬岗般的阴煞之地遇到的、由浓郁死气与残魂凝聚而成的无形“煞灵”…
每一次战斗都游走在生死边缘。他多次重伤濒死,全靠寂灭血源强大的恢复力与坚韧的意志才挺了过来。寂灭三式在血与火的淬炼中飞速精进。
寂灭指已能离体半尺,指风过处,草木枯败,岩石崩解,威力惊人。
寂灭步愈发鬼魅,腾挪间残影重重,能在极小范围内闪避密集攻击。
寂灭掌的领悟也加深了许多,一掌拍出,虽无浩大声势,却能隔空侵蚀生机,让对手气血迟滞,动作僵硬。
而最大的变化,来自于寂灭血源。通过不断吞噬强大妖物的气血魂力,以及冒险在阴煞之地吸纳精纯死气,血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壮大、凝实。它不再是一丝微弱的气流,而是化作一股潺潺溪流,在他经脉中奔腾流转,不断洗刷、强化着他的肉身。
“凡胎种寂”的境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着中期迈进。他的力量、速度、反应远超寻常体修,肉身强度更是达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寻常刀剑难伤,对阴寒毒煞的抗性也极大提升。
这一日,他在寒铁矿坑深处,与一头即将突破到二阶的“铁颚鼍”王者遭遇。
那铁颚鼍体型庞大如小屋,鳞甲厚重如铁,口中喷吐的毒雾带着刺鼻的金属腥臭,能腐蚀灵力,更能污损法器。其力量更是恐怖,一尾扫来,足以崩裂山岩!
石硬与之激战近半个时辰,手段尽出。寂灭指难以破开其厚重鳞甲,寂灭掌也只能让其动作稍显迟缓。他全靠寂灭步周旋,一次次险象环生,身上添了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淋漓。
最终,他拼着硬受一记尾击,口喷鲜血倒飞而出的瞬间,凝聚全部血源于一指,抓住铁颚鼍张口咆哮的刹那,一记寂灭指精准无比地射入其咽喉软肉!
蕴含极致湮灭之力的指劲在其体内爆发!铁颚鼍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嚎,疯狂翻滚挣扎,最终内脏破碎,七窍流出黑血,轰然倒地毙命。
石硬挣扎着爬起,不顾重伤,立刻上前运转《寂源经》,疯狂吞噬这头准二阶妖王的磅礴气血与妖魂!
海量的能量涌入体内,寂灭血源如同久旱逢甘霖,疯狂膨胀!经脉传来撕裂般的胀痛,却带来力量飞速提升的快感!
当他终于将这股力量初步炼化时,只觉体内轰然一震!
寂灭血源的量变终于引发了质变!那股溪流骤然变得更加凝练、深邃,流转间带着更强的湮灭特性,对肉身的滋养效果也大幅提升!
凡胎种寂,中期!
他缓缓睁开眼,眸中幽光如实质般吞吐不定,周身气息虽然依旧内敛,却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冰冷与厚重。伤势在血源滋养下飞速愈合。
他握紧双拳,感受着体内奔腾的力量,足以媲美筑基中期体修!
然而,就在他修为突破,心神稍有松懈的刹那——
嗡!
那种冰冷的、淡漠的窥视感,再次突兀地降临!
比上一次更加清晰!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穿透了层层山岩与距离,精准地锁定了他刚刚突破、气息尚未完全平复的位置!
石硬浑身猛地一僵,豁然抬头,目光锐利如刀,扫视四周!
矿坑深处,只有死去的铁颚鼍和弥漫的毒瘴。
窥视感一闪即逝,仿佛只是错觉。
但石硬的心脏却缓缓沉了下去。
他处理了碎片,突破了境界,变得更强…
但那个未知的存在,似乎…也离他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