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音谷藏在一片环形山脉里,谷里的石头会吸收声音,再在特定的时辰反射出来。守穗等人抵达时,正赶上日落,整座山谷都在回荡着细碎的呢喃,像有无数人在低声说话。
“是‘余音石’在说话。”迎接他们的是位白发老妪,她指着谷里遍布的灰黑色岩石,“这些石头能记下百年内的声音,每天日落时分就会重播。可惜啊,只能重复,不能回应——好多人守在这里,就是为了听逝去亲人的声音,一听就是一辈子。”
老妪领着他们走到谷中心,那里有块最大的余音石,表面布满蜂窝状的孔洞。“这块石头记的声音最久,”她抚摸着冰冷的石面,“我儿子三十年前在星际航线上失踪,每天这个时候,我都能听见他最后发回来的通讯:‘妈,我找到新的宜居星了’。”
石洞里传来年轻男子的声音,清晰得像在耳边:“妈,等我回去,带您去看外星花,比咱家院子里的月季好看十倍!”
老妪眼圈红了,却笑着说:“听了三十年,还是听不够。就是可惜啊,我没法告诉他,我在新闻里看到那外星花了,确实好看。”
守穗看着余音石,忽然想起星尘海的光轨:“如果能让声音传回去呢?”她转头对焰羽说,“你带的星尘光瓶能储存能量,能不能试试储存声音?”
焰羽掏出那个装着星尘海光的瓶子,瓶里的光像活物一样跳动:“星尘光能锁住能量,应该也能锁住声波。”
“真能行吗?”老妪激动地抓住守穗的手,“我就想告诉他,外星花再好看,也不如家里的月季接地气!”
守穗让银纹调出星轨线路图,指着余音石说:“把星尘光导进余音石的孔洞里,让它变成‘双向石’——既能储存旧声音,也能接收新声音!”
木禾立刻动手,将声纹藤的种子埋进余音石周围的土壤里:“用藤须连接光瓶和石头,藤能传导能量,也能过滤杂音。”
星尘光顺着藤须流进余音石,原本灰黑的石头渐渐泛起银光。当老妪对着石头喊出“儿子,外星花不如咱家月季香”时,余音石竟立刻将声音反弹回来,还带着星尘光特有的暖意。
“真的传出去了!”老妪捂着嘴,眼泪直流,“他听见了,他一定听见了!”
余音石开始断断续续地重播新的声音:有妇人对着石头说“老头子,今年的玉米收了八担”,有小孩喊“爸,我考上星际学院了”,每句话都裹着星尘光,在山谷里回荡。
守穗走到余音石旁,轻轻抚摸着石面:“其实活着的人,比逝去的人更需要回应。”她对着石头说,“那些被困在回忆里的人,该往前走了。”
余音石将她的话反弹回来,声音里带着星尘的亮:“那些被困在回忆里的人,该往前走了。”
谷里的其他访客听到这句话,纷纷围了过来。有人对着石头喊出压抑多年的思念,有人说出藏在心底的遗憾,余音石一一记下,再用温暖的语调反弹回去,像一场迟来的拥抱。
一位中年男子对着石头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爸,当年我不该跟你吵,对不起。”余音石立刻回应:“爸,当年我不该跟你吵,对不起。”男子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却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守穗看着这一幕,对老妪说:“我们会在谷里留一批星尘光瓶,以后你们随时能给余音石注入新能量。等星轨连到这里,还能直接和其他星系的余音石对话——比如,你儿子当年去的宜居星,说不定有人也在对着石头喊你呢。”
老妪笑得皱纹都堆在了一起,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晒干的月季花瓣:“这是今年新收的,泡水喝最香,你们带着路上喝。”
离开回音谷时,夕阳正沉入山脉,余音石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新声音,混合着星尘光的暖意,在山谷里久久不散。
“下一站是‘静默星’。”银纹看着导航屏,“那里的生灵天生失语,靠手势交流,据说他们的‘手语’比说话还动人。”
守穗握着老妪给的月季花瓣,花瓣上还沾着回音谷的土。她忽然觉得,所谓的星途网,从来不是冰冷的线路,而是由无数这样的故事、这样的牵挂编织而成的。
就像余音石里的声音,看似在重复过去,实则在推着每个人走向未来。
星舰驶离回音谷,身后的余音石仍在回荡着新的话语,每一句都带着“回应”的温度,在星轨上刻下新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