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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心?

花如玉对郑关西的效忠,绝非起于男女私情或一时冲动的情感牵绊,亦非出于浅薄的恩义相酬,而是深深根植于一种近乎信仰的理念——她笃信“商业立国”是社稷兴盛之基石。在她看来,唯有商道繁荣、货殖兴盛,国家才能真正实现富强与稳固。大明疆域固然辽阔无垠,表面上由世家权贵执掌权柄、文人士子治理政务,然而真正支撑整个国家运转、维持朝廷命脉的,却是那一条条纵横交错的商路,是那日夜不息的货物流通与经济往来。

朝廷长期以来推行“重农抑商”之国策,表面理由是固本安民、重视生民之基,实则掩藏着对商人阶层深深的忌惮。统治者恐惧商人那逐利的天性与资本的力量,唯恐民间萌生“以财驭权、以商制政”之意识,进而撼动皇权至上的根本秩序。

此种思想并非花如玉凭空自创。早在数年前,镇三山黄信便以汉代典籍《盐铁论》为据,系统阐述历代王朝兴衰更迭之理,深刻指出“财赋所聚之处,即为权力所归之地”。这一论断使花如玉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从此将其奉若圭臬,坚定地以此为其行动与信仰的根基。

而她之所以毅然选择效忠郑关西,正是因为此人虽出身草莽、早年更与张献忠势力有所牵连,其行事作风却暗合她内心所秉持的商道信仰。郑关西在揭阳镇设市开埠、广纳南北商旅,疏通货物往来,所征关税合理,治理有度、不扰百姓,使该地俨然成为一方商贸繁盛、政清人和的自治之区。在花如玉看来,若此种模式能推而广之,何愁不能于陈旧体制之外另辟新径、开创崭新局面?

然而信念虽坚,忠诚却需有回应;理想虽远,追随仍需有依托。若上位者天性多疑、行事反复,再坚定的信念也终将在猜忌与冷漠中如沙塔般瓦解。正因如此,花如玉时常有意施行试探——她并非心存异志、意图背叛,而是必须验证郑关西是否真正具备雄主应有的胸襟与识见,是否值得她长久托付智谋与忠心。

近日来,她刻意与吴用昔日旧部有所往来,在数次交谈中言辞闪烁,既显亲近又藏疏离,仿佛对当前局势心怀隐约不满,又似试探性地提出利益交换的可能。她言语含蓄而机锋暗藏,既像有意投靠,又似另有所图。这般行事实则步步惊心,稍露破绽便可能引起对方警觉,不仅计划败露,更将前功尽弃、性命堪忧。然而她深知,欲成大事必行险招,唯有以此孤注一掷的方式暗中试探,方能真正窥探对方是否具备容人之量、深远谋略与雄图大志。

所幸至今,尚未有人察觉其中异常,一切仍在暗流涌动中进行。

直至那一日,孙师爷趁四下无人之际,悄然贴近她身侧,压低声音密语相告:“神龙教内部已暗中将你列为潜伏之人,疑你为玉螳螂派来的细作。”

这一消息虽然骇人听闻,花如玉却未立即慌乱,更未轻信。她心思缜密,深知在此诡谲局势之下,即便亲信所传之讯,亦有可能是一场精心布置的反间陷阱。于是她神色不变,从容告退,一如往常般缓步绕行于揭阳镇外。

她假作巡视田亩庄稼、查验城墙防务之态,却在经过一处斑驳青砖墙角时,借整理裙摆之机,以指尖迅速而隐蔽地刻下一道细微符号——那是她昔日玉螳螂中与神龙教巡视者联络所用的暗语,形似落花流水,隐于砖石纹路之间,非知情人绝难察觉。

她与自己约定:三日内若无人回应,则所谓“潜伏者”之说纯属虚构;若得到联络,则意味着神龙教不仅知晓她的过往,更已愿意接纳她重返体系。

这是一场无声的博弈。

当年她身为玉螳螂弟子,因违令私自泄露机密而遭除名。按律本该严惩,可多年过去,竟一直风平浪静。香扇坠李香君早已知悉此事并上报神龙教,若组织真欲惩处,早该动手。如今春三十娘突然传来“纳入编制”之说,究竟是组织态度发生转变?还是又一次试探她是否仍具利用价值?

花如玉不敢轻易断定眼前局势的深浅,她心中反复权衡着每一个可能的线索与变数。

但她清楚地意识到,若真能重返神龙教的体系,便等于握住了一把通往权力核心的钥匙——那不仅是地位的提升,更是信息与资源的高度掌控。这股由朱徽媞在幕后精心操纵的暗流,正以难以察觉的方式悄然重塑整个朝堂的格局,牵扯各方势力重新洗牌。林冲转世为边军副将,武松化身为巡城御史,皆已陆续现身于世,各自执掌要职、暗蓄实力。

而更令她警惕的是吴用——那位传说中早已死于梁山招安之后的智谋军师,竟重生为一名七品县令。他表面贪财好色、庸碌无为,实则步步为营,专挑权贵开刀,借抄家之名大肆敛财、暗中培植势力,其行动隐隐与乐安长公主一脉遥相呼应,似有更大图谋。

若郑关西仅仅是一方地方豪强,她或许还可从容布局、冷眼旁观。但他背后所牵连的,若是这场正悄然席卷庙堂的巨变,那么她便再不能置身事外,必须尽快确认自己的位置,选择所要站定的阵营——一步错,满盘皆输。

三日后的子夜时分,万籁俱寂,她又一次悄无声息地潜行至那处熟悉的墙角。

原本清晰刻下的记号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层薄薄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尘埃,仿佛被时间悄然抹去。

就在那记号消失的位置,一枚铜钉深深嵌入砖缝之中,钉头精雕细琢成龙首形状,龙目炯炯有神,栩栩如生,而钉尖则闪烁着冷厉的寒光,毫不留情地指向西北方向。

来了。

神龙教的巡视者,果然已经抵达。

传闻这位巡视使的武功已臻至巅峰境界,更令人惊异的是,她乃是转世林冲的亲妹妹,以袖为枪,将林家枪法练就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江湖中几乎无人能与之匹敌。

花如玉凝视那枚铜钉良久,目光由最初的警惕与戒备,逐渐化为一种坚毅与决断,最终,她的嘴角微微扬起,勾勒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她深知,从这一刻起,自己不再是从前那个孤身徘徊于棋局边缘、无人问津的弃子,而是即将主动踏入风暴中心、亲手执掌棋子、与命运博弈之人。

而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