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海岸的风跟疯了似的,卷着咸腥味往人骨头缝里钻。
椿一脚踩在礁石上,靴底碾过贝壳碎屑的脆响,被浪涛拍岸的轰鸣吞得连个响儿都没剩。她抹了把脸上的海水,如墨的长发黏在颈间,黑劲装下的肌肉绷得像拉满的弓——刚巡逻到第三块暗礁区,腰间的通讯器就跟被踩了尾巴似的尖叫起来。
“椿!立刻回总部!”守岸人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平时能安抚惊涛的温柔嗓,这会儿带着股压不住的急火。
椿瞳孔一缩,没多问,转身就往回冲。黑海岸的规矩她门儿清,守岸人这语气,要么是「坍缩」的预警又跳了,要么就是……跟那位有关。
总部大厅里,海风顺着敞着的门灌进来,把守岸人蓝白裙的裙摆吹得猎猎作响。她背对着门口,望着窗外翻涌的墨色巨浪,胸口那枚晶体裂着诡异的光,像块随时会炸开的雷。
“他回来了。”守岸人转过身,海蓝短发遮不住眼底的红,“漂泊者,就在三小时前,出现在今州边境的雾区。”
椿心脏猛地一跳。
漂泊者。
这三个字在黑海岸就是禁忌级的传说。执花们私下赌过无数回,这位守岸人的丈夫到底是死在了对抗「坍缩」的裂缝里,还是早成了海里某种怪物的点心。
“不止。”守岸人指尖攥得发白,“消息刚传过来,他身边跟着翡萨烈家那个女人——坎特蕾拉,两人正往今州腹地闯,说是要找什么‘岁主角’。”
“坎特蕾拉?”椿眉峰挑得老高。那位毒后在黑海岸的档案里,红得能滴出血来——用毒能把整支鸣式军队化成脓水,徒手拆过颠倒塔的齿轮,据说发间那朵蓝花沾着的,都是活人的怨念。
“疯了不成?”椿低骂一声,“今州那地方,十年前就成了「坍缩」污染的重灾区,别说岁主残蜕,能活着走出来的都得烧高香!他俩这是组团去投胎?”
守岸人没接话,只是从怀里掏出块碎玉,玉纹里流转着微弱的光——那是漂泊者的气息印记,当年他临走时留下的,说是万一他回不来,就用这个定位「坍缩」的核心。
“椿,”守岸人把碎玉塞进她手里,掌心的温度烫得像火,“你得去一趟。”
椿一愣:“我?守岸人,您知道坎特蕾拉有多难缠,而且漂泊者……”
“他状态不对。”守岸人打断她,紫眸里翻涌着跟窗外海浪一样的焦虑,“那碎玉的波动乱得像团麻,他肯定被「坍缩」的力量侵蚀了。坎特蕾拉带着他往今州跑,安的什么心还说不清,但那地方的污染能把好人逼疯,他去了就是送死!”
椿捏紧碎玉,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窜上来。她想起巡逻时见过的「坍缩」污染区——礁石长着肉瘤似的脓包,海鸟的羽毛掉得光秃秃,飞起来像团烂布,那景象能让最硬的汉子做噩梦。
“您想让我怎么做?”椿抬头,眼里的散漫劲儿全散了,只剩执花独有的锐光,“绑回来?还是……”
“盯着他。”守岸人深吸一口气,声音轻得像叹息,“别让他死在今州,也别让坎特蕾拉把他带偏了。他身上有对抗「坍缩」的关键,对黑海岸,对我……都重要。”
最后那句说得极轻,却像根针,扎得椿心里一动。
她单膝跪地,拳头砸在地板上闷响一声:“执花椿,领命!”
起身时,她已经把佩剑的鞘解了,玄铁剑身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
“守岸人放心,”椿扯了扯嘴角,露出点野性的笑,“管他是漂泊者还是毒后,敢拿黑海岸的命当赌注,我就敢在今州的烂泥里,把他们的算盘给拆了!”
狂风还在吼,浪涛还在拍。
椿转身冲出总部,靴底溅起的水花里,藏着黑海岸所有人的命——还有那个关于今州的、注定染血的历险序幕。
今州城的风裹着栀子花香,坎特蕾拉双手叉腰站在窗边,白底碎花的连衣裙被晨光映得透亮。紫蓝渐变的长发垂落,发间那朵蓝蝴蝶发饰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她刚收到漂泊者的消息,说要在城广场后的瀑布汇合。
“我的英雄,倒是会挑地方。”她轻笑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裙角的蕾丝边,转身往门外走时,裙摆上的碎花随着动作轻颤,“不过……今州这趟浑水,没我陪着,你怕是游不出来。”
瀑布的水流砸在岩石上,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漂泊者的靴面。他刚和秧秧、炽霞聊完黑花的线索,一抬眼就看见坎特蕾拉倚在瀑布边的岩石上,蓝紫色的眼眸在水雾里像浸了星光。
“哟,漂泊者,”她拖着长音,指尖弹了弹发间的蝴蝶装饰,“听说你在找黑海岸的线索?怎么,是打算把我这个‘毒后’也当成线索拆了?”
漂泊者无奈地笑了笑:“坎特蕾拉,你怎么也来了?”
“啧,”她走上前,蓝紫色的长发扫过他的手臂,带着淡淡的紫绒丝香气,“我不来,谁给你收拾残局?你看你这几位朋友……”她瞥了眼秧秧和炽霞,嘴角勾起抹玩味的笑,“一个个单纯得跟白纸似的,哪懂今州的水有多深。”
炽霞眼睛一亮:“哇!你就是坎特蕾拉?漂泊者跟我们提过你!你这身裙子好好看!”
坎特蕾拉挑眉,转了个圈,裙摆上的碎花跟着漾开:“眼光不错。不像某些人,只会往危险堆里扎。”她说着,指尖忽然戳了戳漂泊者的胸口,“我说,你找黑海岸的人,怎么不先问问我?翡萨烈和他们打交道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
秧秧连忙打圆场:“坎特蕾拉小姐,我们正打算用黑花引蛇出洞……”
“引蛇出洞?”坎特蕾拉低笑出声,蓝紫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狡黠,“这法子太笨了。黑海岸的人警惕性比鸣式还高,你把花戴头上,他们只会当你是模仿犯。”她忽然凑近漂泊者,指尖在他耳边轻语,“不如……让我这个‘毒后’,亲自给你当诱饵?”
漂泊者的耳尖瞬间烧了起来:“你……”
“别这么紧张嘛。”坎特蕾拉退开一步,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我翡萨烈家主的身份,黑海岸多少得给点面子。他们要是敢动我,你正好可以顺藤摸瓜。”她顿了顿,指尖绕着他的衣角打了个圈,“怎么样?我的英雄,要不要赌一把?”
炽霞兴奋地举手:“我觉得可以!坎特蕾拉小姐好聪明!”
秧秧也点点头:“如果有您帮忙,确实会顺利很多……”
漂泊者看着坎特蕾拉眼中的笃定,又想起她在狄萨莱海脊的决绝,最终叹了口气:“……注意安全。”
“放心,”坎特蕾拉拍了拍他的肩,蓝紫色的眼眸亮得惊人,“我这朵‘毒花’,没那么容易被摘下。倒是你……可别让我等太久哦~”
瀑布的水流还在轰鸣,可漂泊者看着她转身时,碎花裙摆扬起的弧度,忽然觉得——这场今州的冒险,因为这抹蓝紫色的身影,似乎变得更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