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古拉元年次世界 特兰西瓦尼亚,十五世纪。
夜色如墨,寒风呼啸着穿过枯树林,发出如同冤魂哭泣般的呜咽声。
弗拉德·采佩什王子,这个被称为“穿刺公”的男人,正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通往断牙山的崎岖小径上。
他的披风沾满了夜露与尘土,英俊而苍白的脸上覆盖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郁与决绝。
就在白天,他做了一件足以将他的国家拖入万劫不复深渊的事情——他亲手斩杀了奥斯曼帝国苏丹穆罕默德二世的使者。
原因无他,那些傲慢的土耳其人要求他交出一千名男孩,送去帝国充当新军。
其中,包括他视若珍宝的儿子。
他自己就曾是那“千人质子团”中的一员,在君士坦丁堡经历了无数血腥、屈辱与权谋的洗礼,才挣扎着回到故土。他绝不允许自己的骨肉重蹈那染血的覆辙。
然而,斩杀使者的举动,无异于对强大的奥斯曼帝国直接宣战。
他知道,和平的假象已经彻底破碎,战争的阴云瞬间笼罩了这片多灾多难的土地。他,和他的国家,已经无路可走了。
绝望之中,他想起了断牙山的传说,想起了那个深藏在山洞里的……怪物。
别人都以为那是吓唬小孩的睡前故事,但他知道,那是真的。
多年前,他曾年轻气盛,带着一队精锐侍卫闯入断牙山深处,想要一探究竟。
结果,侍卫们如同被无形的利刃切割,惨死在他面前,而那个怪物……那个如同流动阴影与白骨构成的可怕存在,却不知为何,唯独放过了他,只是用那双燃烧着幽绿火焰的眼眸深深看了他一眼,便消失在洞穴深处。
那是他一生的梦魇。
可现在,他不得不主动去寻找这个梦魇,祈求它的力量,哪怕代价是自己的灵魂。
他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踪迹,如同林间的幽灵。奥斯曼帝国的先锋侦察骑兵已经出现在了国境线外围,马蹄声如同催命的鼓点,他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了。
就在他即将抵达记忆中山洞所在的山谷时,前方密林中突然传来一阵沉稳而富有节奏感的马蹄声,以及金属甲片摩擦的细微声响。
弗拉德的心猛地沉到了谷底。
“终于……还是被发现了么?”一股混合着绝望、愤怒和最终释然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猛地抽出随身的佩剑,剑身在惨淡的月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泽。他背靠着一棵巨大的枯树,胸膛剧烈起伏,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发出野兽般绝望的咆哮:
“来吧!奥斯曼的杂碎!像个真正的战士一样,过来杀死我!想要我弗拉德·采佩什的头颅,就拿你们的命来填!”
他眼中的情绪复杂到了极点——有国破家亡的愤怒,有对儿子未来的担忧与悲伤,有身陷绝境的痛苦,更有一种与敌偕亡的疯狂决绝。
这丰富而极具感染力的表情,被端坐在一匹神骏战马上的庞培尽收眼底。
庞培没有穿着他那套骚包的仙英座白银圣衣,而是一套装饰着罗马纹章的精致板甲,外罩一件猩红的斗篷,显得既威严又神秘。
他饶有兴趣地摸着下巴,对身旁的副官,一名经过神国兵营强化、眼神锐利的百夫长,低声评价道:
“看啊,一个被命运逼到墙角的人,一个将国家和家庭扛在瘦弱肩膀上的王子,一个愿意为了守护之物付出一切,哪怕是与魔鬼交易的灵魂……多么经典的悲剧英雄,多么……诱人的潜力股。”
不得不说,庞培看人的眼光和他砍人一样精准。
在他的示意下,那名百夫长面无表情地催马上前,从马鞍旁解下一个渗着暗红色污渍的布包,随手丢到了弗拉德脚前。
咕噜噜——几颗戴着头盔、表情凝固在惊恐瞬间的头颅滚了出来,在枯叶和泥土中停了下来。
弗拉德的咆哮戛然而止。他瞳孔骤然收缩,死死盯着那几颗头颅——典型的奥斯曼西帕希骑兵头盔,以及那明显带有土耳其人特征的面容。
“你们……是谁?”弗拉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抬起头,警惕而困惑地看向庞培这群装备精良、气质迥异的“骑士”。
他们不像奥斯曼人,也不像他认知中的任何一股势力。
庞培优雅地驱马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弗拉德,脸上带着一种介于友善和算计之间的笑容,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迷途的王子,或许,我们可以暂时放下武器,好好聊一聊。比如,如何让你和你的国家,摆脱眼前这群……烦人的苍蝇?”
……
片刻之后,在一小片林间空地上,在大概了解了弗拉德的目的地后,庞培的眼神意味深长。
接着,弗拉德王子亲眼目睹了他一生都无法理解的“神迹”。
庞培随意地点了一名士兵出列。
然后,在弗拉德惊恐的目光中,那名士兵面无表情地用随身携带的短矛,狠狠地——捅穿了自己的胸膛!矛尖从背后透出,鲜血汩汩涌出。
弗拉德差点失声惊呼,以为这群人是某种邪教疯子。
然而,下一秒,那名士兵只是皱了皱眉,仿佛只是被蚊子叮了一口,然后随手将短矛拔了出来。
在弗拉德仿佛见鬼了的注视下,他胸口那恐怖的贯穿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着愈合,不过几个呼吸间,便只剩下破损的衣物和些许血迹,皮肤光洁如初,连个疤痕都没留下。那士兵甚至还活动了一下肩膀,对着庞培行了个军礼,表示无恙。
弗拉德:“!!!”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感觉喉咙干得发疼。
跟眼前这戳都戳不死的怪物战士相比,自己那个凭借残酷手段堆积起来的“穿刺公”外号,简直像个幼稚园小朋友的玩笑!
所有的怀疑和戒备,在这一刻被绝对的力量差距碾得粉碎。
弗拉德不再犹豫,带着一种混合着敬畏、恐惧和一丝绝境中看到诡异希望的心情,引领着庞培和他的“不死”军团,返回特兰西瓦尼亚的首府。
他并不知道,在他离开后不久,断牙山那个幽深的洞穴深处。
一个古老、干瘪、如同披着腐朽人皮的三代吸血鬼始祖,正烦躁地在一个巨大的、由头骨堆砌而成的王座旁爬来爬去,嘴里发出嘶哑的低语:
“不对劲……不对劲……预言显示,应该是那个叫弗拉德的小子,在绝望中来到这里,与我签订契约,获得黑暗的力量,成为我的代理人,帮我打破封印……他怎么还没来?难道预言出错了?还是被哪个天杀的家伙截胡了?!”
它那燃烧着绿火的眼中充满了困惑与一丝不安。它感觉,命运的轨迹,似乎偏离了既定的剧本。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此刻正骑着高头大马,悠哉游哉地前往特兰西瓦尼亚的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