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山灰在靴底积了厚厚一层，踩上去像碾碎的枯骨。林风蹲在火山口边缘，指尖捻起一点黑灰，木系灵力探入其中，只觉丝丝缕缕的魔气顺着指缝往经脉里钻——那是碧水精怪自爆时，用最后的水系灵力绞碎的魔修残魂。
“还在想它？”苏婉儿的声音带着刚愈合的沙哑。她坐在一块被岩浆烧得发黑的岩石上，手腕上的青痕还未褪尽，正用一块寒冰玉镇压残余的魔气。洞外传来陈石用土系法术加固洞口的闷响，玄土熊时不时发出低低的咆哮，警惕着可能追来的魔修。
林风没说话，只是将那捧黑灰拢在掌心，催动《枯荣诀》。微弱的绿光从指缝渗出，黑灰里竟有几点晶莹的光点飘起，像濒死的萤火。那是碧水精怪未散的灵识，还记得主人的气息。
“它说不怪你。”苏婉儿突然道，声音轻得像叹息，“在破院第一次见你用清心玉驱散魔气时，它就认定你了。”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天在火山口，正是这双手没能抓住冲向阵法的碧水精怪，“是我没拦住它。”
洞外的风卷着火山灰呼啸而过，带着硫磺的刺鼻味。赤焰魔鼠蹲在林风脚边，尾巴尖的火焰蔫蔫地晃着，时不时用脑袋蹭蹭林风的手背。自碧水精怪牺牲后，这只素来傲娇的灵宠就没再主动喷火，连皮毛的光泽都黯淡了几分。
“都怪我。”林风终于开口，声音像被火山岩磨过，“明知火山口是陷阱，还要往里闯。”他想起魔修首领那张被魔气扭曲的脸，想起对方狂笑着说“木系弟子最讲情义，果然会自投罗网”，心口就像被岩浆烫过一样灼痛。
王铁柱掀开陈石布下的土帘走进来，肩上扛着两株焦黑的“火焰草”——这是火龙岛特有的灵草，虽被魔气侵蚀，内里却还藏着一丝火气。他把灵草往地上一扔，粗声道：“光在这儿憋着有屁用！那魔修首领说了，三日后就用咱们的灵根炼制‘化魔丹’，难不成要坐着等死？”
陈石跟在后面进来，玄土熊叼着块发光的土晶，他接过土晶递给苏婉儿：“玄土熊在洞底找到的，能暂时压制魔气，你先……”
话没说完，苏婉儿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指尖渗出黑血。林风连忙上前按住她的脉门，木系灵力刚探进去，就被一股狂暴的魔气撞了出来——那是魔修首领留在她经脉里的“蚀心魔气”，正随着她的情绪波动扩散。
“别白费力气了。”苏婉儿推开他的手，从储物袋里摸出个玉瓶，倒出粒紫霞真人留下的丹药，“这药能撑三天，足够我们想出办法。”她看向王铁柱扔在地上的火焰草，“这草的火气或许能克制魔气，只是……”
“只是得有人引动它的灵力。”王铁柱蹲下身，用剑鞘拨开火焰草焦黑的外皮，里面果然有一抹赤红，“金系法术能引动火气，但我的灵力太刚猛，怕伤着婉儿。”
林风的目光落在赤焰魔鼠身上。小家伙像是听懂了，突然站起身，对着火焰草喷出一小簇火苗。火苗落在草叶上，焦黑的外皮瞬间剥落，赤红的草心发出嗡鸣，竟真的散出克制魔气的灼热气息。
“有戏！”王铁柱眼睛一亮，“让你的老鼠多喷点火，我用金系灵力引导……”
“不行。”林风按住赤焰魔鼠的头，小家伙刚才那一喷，皮毛的光泽又淡了几分，“它在灵泉进阶时伤了根基，不能再耗灵力。”他看向那簇火苗，突然想起紫霞真人说过的“五行相生，木能生火”，“我来试试。”
他握住火焰草的根部，将木系灵力缓缓注入。起初草心只是微微发亮，可当他想起碧水精怪自爆时的白光、想起苏婉儿咳血的模样，灵力突然变得狂暴起来——草心“轰”地燃起火焰，却不是赤红，而是带着木系生机的翠绿火焰！
“这是……”陈石瞪大了眼，玄土熊也不安地刨着爪子。
“是‘枯荣火’！”苏婉儿失声惊呼，“《封神秘录》里提过，木系高阶法术，能焚尽魔气不伤生灵！”
翠绿火焰顺着林风的指尖蔓延，缠绕上苏婉儿的手腕。她闷哼一声，却没感觉到灼痛，反而像有股暖流在经脉里游走，那些刺人的魔气遇到绿火就像雪遇骄阳，滋滋地消融了。
林风的额头渗出冷汗，维持枯荣火对灵力的消耗极大，他能感觉到丹田正在迅速空虚。赤焰魔鼠突然跳上他的肩头，将自己的灵力渡给他，小家伙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
“别硬撑！”王铁柱想上前阻止，却被陈石拉住。
“让他试试。”陈石低声道，玄土熊挡在洞口，警惕地盯着外面，“这或许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绿火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当最后一缕魔气被焚尽时，林风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地。赤焰魔鼠从他肩头滑落，缩成一团，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还活着。苏婉儿连忙扶住他，惊喜地发现自己的经脉不仅恢复了，水系灵力甚至比以前更加精纯。
“谢谢你，林风。”她轻声道，眼眶泛红。
“先谢……谢我的老鼠。”林风喘着气，从储物袋里摸出最后一粒“聚气丹”喂给赤焰魔鼠，“现在该想办法出去了。”
王铁柱用剑在洞壁上刻了个简易地图：“刚才探查过，这火山洞有三条岔路，左路通火龙岛祭坛，魔修肯定在那儿；中路是死胡同；右路……玄土熊闻到海水味，应该能通到海边。”
“去祭坛。”林风突然道，挣扎着站起身，“火系钥匙还在魔修手里。”
“你疯了？”王铁柱瞪眼，“就我们现在这状态，去了就是送菜！”
“不去才是等死。”林风握紧拳头，掌心还残留着枯荣火的温度，“魔修要的是五行钥匙，我们可以用……”他故意顿住，看向洞外，果然听到细微的脚步声。
陈石立刻示意玄土熊堵住洞口，王铁柱握紧金蛟剪，苏婉儿凝聚水系灵力。可等了半晌，只有一阵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传来，听起来虚弱不堪。
“是截教弟子？”苏婉儿皱眉。
林风示意大家别动，自己则摸出清心玉，悄悄靠近洞口。透过土帘的缝隙，他看到个穿着截教服饰的少年，正扶着洞壁咳嗽，嘴角挂着黑血——是之前在昆仑遇到的那个截教弟子，被长老责罚过的那个。
“别装了，我知道你们在里面。”少年的声音很轻，带着气音，“我不是来抓你们的，是来……送东西的。”他从怀里掏出块湿透的兽皮，扔到洞口，“这是从魔修首领那儿偷来的，你们或许用得上。”
林风示意陈石移开土帘，少年踉跄着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他们，手里却没握武器。王铁柱捡起兽皮展开，上面画着祭坛的布防图，还有个用朱砂标注的红点——看起来像是祭坛的弱点。
“为什么帮我们？”苏婉儿问。
少年咳嗽得更厉害了，胸口剧烈起伏：“首领……他骗了我们。”他撕开衣襟，露出胸口的黑色纹路，“他说只要帮他拿到五行钥匙，就能解除通天教主的禁制，可他却用魔气控制我们……”
林风突然想起封神书里的记载，截教弟子中，有不少是被魔族用魔气控制的。他看向少年胸口的纹路，和苏婉儿之前经脉里的魔气很像。
“用这个。”林风递过清心玉，“能暂时压制魔气。”
少年犹豫了一下，接过清心玉贴在胸口，立刻舒服地呻吟了一声。他看着林风，眼神复杂：“我知道你们要去祭坛，那个红点是……是用活人精血维持的阵眼，只要毁了它，祭坛就会失效。”
“你怎么知道？”王铁柱追问。
“因为……”少年的声音低了下去，“我弟弟就被当成祭品了。”
林风看向伙伴们，大家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王铁柱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带我们去祭坛，我们帮你救弟弟。”
少年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希望，又迅速黯淡下去：“可你们……”
“别废话了。”林风站起身，赤焰魔鼠也从他怀里探出头，虽然虚弱，眼神却恢复了锐利，“再晚，别说你弟弟，整个火龙岛的人都得被当成祭品。”
少年咬了咬牙，点了点头：“跟我来，从秘道走，能绕开巡逻队。”
临走前，林风将那捧黑灰撒在火山口，风卷起黑灰，飘向大海的方向。他知道，碧水精怪一定能看到——他们要去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要为它报仇。
赤焰魔鼠蹭了蹭他的脖颈，发出细微的呜咽。林风摸了摸小家伙的头，轻声道：“走吧，该让那些魔修知道，惹错人了。”
火山洞外，夕阳正沉入海面，将海水染成血色。祭坛的方向传来隐约的钟声，一声比一声急促，像是在催促着什么。林风握紧拳头，枯荣火的余温还在掌心，那是生机，也是复仇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