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雾障迷途，杀机再临
敛息丹的药效悄然发挥着作用，将两人的气息收敛得近乎于无，仿佛与这片亘古不变的迷雾融为了一体。易容膏改变了他们面容的细微轮廓，肤色也略深了些，加上粗布衣衫，此刻的顾九渊和沈清辞，看上去就像一对常年穿梭于山林、饱经风霜的普通采药人。
云疏影所给的兽皮地图极为精细，不仅标注了路径，还详细记录了何处有毒瘴需规避，何处有猛兽巢穴需绕行，甚至哪些区域的植被可以作为临时解毒或补充体力的资源。凭借着这份地图和顾九渊提升后愈发敏锐的感知，两人在能见度极低的迷雾中艰难却坚定地向着北方前行。
林间寂静得可怕，浓雾不仅吞噬了光线，似乎也吞噬了声音，只有脚下踩碎枯枝落叶的细微声响和彼此压抑的呼吸声。空气中弥漫的瘴气越发浓烈，即使提前服用了避瘴丹药，依旧能感到一丝丝眩晕和胸闷。沈清辞不时拿出云疏影特制的清心药粉让两人嗅闻，以保持头脑清醒。
“按照地图所示，再往前半日，应该能到达一处被称为‘蛇盘根’的古老遗迹，那里是这条隐秘路径上一个重要的标记点，也是迷雾林中部相对安全的一个歇脚处。”顾九渊压低声音，对照着地图和周围依稀可辨的地形低声道。
沈清辞点头，小心地避开一丛颜色艳丽、却散发着甜腻腐臭气的诡异蘑菇。她的神经始终紧绷着，不仅仅因为林中的天然危险，更因为那如影随形的、可能来自人类的追杀。云疏影虽保证山谷安全，但这迷雾林广大，皇帝派来的搜捕者绝不会只有之前那一批。
似乎是为了印证她的担忧，就在两人小心翼翼穿过一片布满湿滑苔藓的乱石区时，顾九渊猛地停下脚步，一把将沈清辞拉到自己身后，眼神锐利如鹰隼般射向左前方的浓雾。
“有人。”他唇齿间吐出极轻的气音，周身肌肉瞬间绷紧，进入了戒备状态。
沈清辞心头一紧，立刻屏住呼吸，凝神细听。
浓雾深处，隐约传来一阵压低的交谈声和金属轻微碰撞的声响，距离似乎并不远。
“……妈的，这鬼地方到底要搜到什么时候？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少废话！上面下了死命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那小子受了那么重的伤，还带着个累赘女人，肯定跑不远！说不定就躲在这片哪个耗子洞里！”
“头儿说的那个山谷……真的存在吗？咱们都在这转悠七八天了，毛都没找到一根。”
“谁知道呢……据说地图是宫里那位亲自给的……宁可信其有。都打起精神！仔细搜！发现任何可疑痕迹，立刻发信号！”
声音逐渐清晰，听起来像是一支大约十人左右的搜山小队，正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缓慢推进过来！
顾九渊和沈清辞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果然还有追兵！而且听其话语，皇帝竟然可能掌握了一些关于云疏影山谷的模糊信息！这绝非好消息。
顾九渊迅速打量四周环境。乱石区不利于隐藏，后退可能会发出声响惊动对方。他目光锁定了右前方一片格外茂密、藤蔓纠缠如同墙壁般的古树林。
“那边。”他拉起沈清辞，身形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掠向那片古树林，迅速藏身于粗壮的树干和垂落的藤蔓之后，同时将气息收敛到极致。
几乎在他们藏好的瞬间，一队穿着黑色劲装、佩戴制式腰刀的官兵便拨开浓雾，出现在乱石区边缘。为首的是一个面色精悍的校尉，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
“停下！”校尉忽然抬手，目光落在顾九渊他们方才停留过的地方。那里的苔藓上，有一个几乎难以察觉的、新鲜的踩踏痕迹。
“有痕迹！很新！”校尉蹲下身仔细查看，脸色一肃，“他们刚过去不久！追！”
官兵们立刻紧张起来，刀剑出鞘，沿着痕迹的方向，也就是顾九渊他们藏身的古树林方向小心追来。
藏身树后的顾九渊眼神一冷。无法避开，唯有速战速决，绝不能让他们发出信号！
他对沈清辞使了个眼色，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那几个官兵，做了一个抹喉的手势。沈清辞立刻会意，重重一点头，从怀中摸出了淬毒的银针和一把药粉。
就在那校尉带头即将踏入古树林范围的刹那——
顾九渊动了！
身影如同鬼魅般从藤蔓后暴射而出！龙阙剑甚至未曾完全出鞘，只是带起一泓冰冷的幽光，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划过！
那校尉也是好手，危机时刻只来得及偏头躲开要害！
“嗤啦！”
剑锋掠过，他脖颈处的皮甲连同大片血肉被轻易切开！鲜血狂喷而出！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突然出现的、面容普通的“采药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缓缓倒地！
一击毙命！
与此同时，沈清辞双手连扬，淬毒银针如同牛毛细雨般射向另外几名官兵的面门和手腕！同时一把强效麻痹药粉撒出，白色的粉末瞬间弥漫开来！
“敌袭！”
“小心暗器！”
官兵们顿时一阵大乱！有人挥刀格挡银针，有人吸入药粉顿时感到手脚酸软，动作迟缓！
顾九渊岂会给他们反应的机会？龙阙剑彻底出鞘，剑光如冷电惊鸿，在浓雾与麻痹粉尘中穿梭闪烁！《星枢秘典》中的诡异步法和凌厉杀招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他每一次闪动，都必有一名官兵喉间喷血倒地！
这些官兵虽然训练有素，但个体实力远不如之前那批精锐杀手，更无法与服用赤血融元丹后的顾九渊抗衡！加上沈清辞从旁以毒术干扰，战斗几乎呈现一面倒的态势！
惨叫声、兵器坠地声、身体倒下的闷响接连响起！
短短十几息时间，这支十人小队，除了一个站在最后、似乎吓傻了的年轻兵士，其余九人尽数毙命！
那名年轻兵士看着如同杀神般的顾九渊和冷静撒毒的沈清辞，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逃跑并掏出怀中的信号烟花！
顾九渊眼神一厉，手中龙阙剑作势欲掷！
“留活口！”沈清辞急声阻止。
顾九渊动作一顿，改掷为拍，剑身横拍而出，一股巧劲隔空击中那兵士的后心。
“噗！”兵士喷出一口鲜血，向前扑倒，手中的信号烟花也脱手滚落在地。
顾九渊身形一闪，已来到他面前，一脚踩住他想要去够信号弹的手，龙阙剑冰冷的剑尖抵住了他的咽喉。
“饶……饶命！好汉饶命！”年轻兵士吓得涕泪横流，浑身抖如筛糠。
“说！你们是哪个部分的？来了多少人？带队的是谁？还有谁知道这条路线？”顾九渊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剑尖微微用力，刺破了他颈间的皮肤，鲜血蜿蜒流下。
“我……我说！我全都说！”兵士彻底崩溃，“我们……我们是京畿巡防营第三哨的！奉……奉兵部密令前来搜山！一共……一共来了五个哨，两百多人！由副将周超大人亲自带队！分……分了二十个小队，沿着不同方向搜索！这条路线是周将军亲自指定的，说……说可能有隐秘路径……”
京畿巡防营！兵部密令！副将周超！两百多人！
每一个词都让顾九渊和沈清辞的心沉下去一分。皇帝这次真是下了血本，动用了正规军队，而且带队的是他的心腹将领周超！此人武功高强，带兵严谨，极难对付。
“周超现在何处？”顾九渊逼问。
“周将军……坐镇在林外大营，随时……随时策应……”
“其他小队的位置？联络方式？”
“不……不知道……我们都是分开行动，约定每两个时辰用信号烟花汇报一次情况……刚才……刚才我们还没来得及发出信号……”
顾九渊与沈清辞对视一眼。情况比预想的还要严峻。两百多正规军撒进迷雾林，虽然林广雾大，但对方显然有计划有组织，而且他们停留越久，被发现的风险越大。
“好汉……我知道的都说了……饶我一命……”兵士哀声求饶。
顾九渊眼中寒光一闪，没有丝毫犹豫，剑尖轻轻一送。
求饶声戛然而止。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个道理，他比谁都懂。
迅速处理完尸体，掩盖好打斗痕迹，顾九渊捡起那枚未曾发出的信号烟花，脸色凝重。
“我们必须更快速度。”他沉声道，“周超久不收到这支小队的信号，必定会生疑，可能会加派人手向这个方向收缩搜索。必须在他们合围之前，穿过‘蛇盘根’，离开这片区域。”
沈清辞点头，脸色也有些发白。面对军队式的搜捕，压力截然不同。
两人不敢再有片刻停留，依照地图，以最快的速度向着“蛇盘根”遗迹的方向疾行。浓雾依旧，却仿佛充满了无数双窥探的眼睛，杀机四伏。
前路，似乎比预想的还要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