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页的火焰向内坍缩,像一颗被攥紧的心脏。
空气凝固了半瞬,紧接着整片战场的地脉开始震颤。我站在阵眼中央,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旧伤裂得更深,血顺着指缝往下淌,滴在地面时发出轻微的“嗤”声,像是烧红的铁落入冰水。
正派那群人反应极快,掌教老头一声令下,七道符箓立刻转向,不再攻我,而是与渊主的黑雾交织成网——金纹与暗流缠绕,竟拼出一座“诛邪锁灵阵”。这玩意儿本该水火不容,可现在却诡异合流,一边是正道清规戒律的符律压制,一边是十八渊深处涌出的恶念侵蚀,双轨并行,直冲我的规则核心。
寒星想冲过来,却被结界边缘弹开,整个人踉跄后退两步,手按锁骨下方,脸色发白。我知道她在硬撑,血契反噬不是闹着玩的,但她还是举起了星盘碎片,哪怕指尖都在抖。
我没让她再动。
“站那儿别过来。”我抹了把脸上的血,声音哑得像是砂纸磨过石板,“这阵子脏得很,碰了会拉肚子。”
话音刚落,肩头猛地一沉——那是灵力封锁的前兆,规则丝线开始发麻,视野里的漏洞标记一个接一个熄灭。异瞳灼热得像是要炸开,但我还能看见。
看得见他们犯的第一个错。
掌教老头念咒到第三句时,气息顿了一下,不到半息,但足够了。那节奏……和雷劫第十三道卡顿的时间点,分毫不差。
我笑了。
“既然你们这么喜欢借天威镇压我……”我抬手引动一道虚雷,直劈自己左肩,“那就——来真的。”
雷光炸开的瞬间,身体被反冲力推起,我在空中旋身,折扇划出一道逆向符轨,故意让阵法误判为“天劫降临”。
下一秒,天地静了一瞬。
然后——
咔。
像是老式机关突然卡壳。
整个诛邪锁灵阵的能量流转出现了短暂断层。就是这一瞬,我将折扇狠狠插入地缝,扇骨上那句“尔等皆是数据冗余”顺着地脉蔓延出去,像是一段不该存在的乱码,混进了阵基逻辑。
结果比我想的还离谱。
原本用来镇压我的力量,忽然调转方向,开始清除“冗余目标”。
最先遭殃的是正派那排人。三人当场吐血,符箓自燃,一人直接跪倒,掌教老头的脸都绿了:“怎么回事?!”
而渊主那边也不好受,九柄血刃嗡鸣不止,黑雾剧烈翻腾,仿佛被什么东西强行扫描了一遍。
“你做了什么!”他怒吼,声音里第一次带了慌。
“没做什么。”我拔起折扇,甩掉沾血的泥渣,“就是给你们系统升了个级,顺手删了几个流氓软件。”
金光倒卷,联军大乱。有人想逃,却发现脚下的阵纹已经失效,反而成了困阵。正道修士互相推搡,渊主的爪牙四散奔逃,谁也没想到,他们联手布下的杀局,最后变成了自相残杀的绞肉机。
我站在原地,喘了口气,腿有点软,但还能撑住。
寒星在远处喊了句什么,我没听清,只看到她扶着星盘,嘴角渗血,却还在笑。
挺好,狗崽子还挺抗揍。
可还没完。
渊主的身影在黑雾中重新凝聚,这次不再掩饰真身,苍白长袍猎猎,眉心朱砂如血,九柄血刃缓缓升起,组成一个旋转的死亡环阵。
“轮回绞杀阵?”我冷笑,“你这UI设计太土了,能不能换个皮肤?”
他没理我,双手一合,血刃猛然加速,空间都被割出细小的裂口,朝着我头顶当头罩下。
与此同时,掌教老头咬破舌尖,一口精魄喷在屠妖令上,那铁牌顿时发出刺耳嗡鸣,三千年前被斩的妖魂齐声哀嚎,化作音波牢笼,从四面八方挤压我的神识。
双杀。
一般人这时候早就神志溃散了。
但我不是一般人。
我也是被天道删掉的人。
我咬破舌尖,用血在掌心画了一道没人见过的符——它不在任何典籍里,只存在于《天命漏洞手册》最末一页的批注栏:**彼岸花开时,鬼差打哈欠**。
这不是攻击技,也不是防御技。
这是个“系统休眠指令”。
我把血符拍进地底。
刹那间,阴气暴涨,幽蓝火焰从地缝中爬出,幻化成一片虚影彼岸花海。没有香气,没有风,只有那种让人头皮发麻的寂静。
渊主的动作慢了半拍。
就这半息。
我猛地跃起,折扇横扫,将体内最后一丝规则之力灌入扇骨,喝出一句:
“我定的规则,才是规则。”
金光炸裂。
音波牢笼寸寸崩解,像是玻璃被重锤击中。血刃倒飞而回,三柄插进渊主自己胸口,其余六柄散落四周,钉入地面。
掌教老头仰面栽倒,口吐白沫,屠妖令碎成三截。
渊主的身影开始虚化,黑雾溃散,只剩下一双燃烧着怨恨的眼睛。
“楚昭……你不过是个漏洞……你不配……”
“我不配?”我落地时膝盖一弯,强撑着没倒,“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这个阵认我?为什么这地脉听我?为什么你他妈连半秒钟都不敢正面对我出手?”
我一步步往前走,折扇拖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你不是说我本不存在吗?”
“那你怕的到底是谁?”
渊主没再说话,身影彻底消散,只有一缕黑气沉入地底,像是败退的残兵。
战场安静了。
风停了,火灭了,连血滴落地的声音都听得清楚。
寒星踉跄着走过来,想扶我,被我推开。
“别碰我。”我说,“还没结束。”
她停下脚步,站在五步之外,呼吸急促,但没再靠近。
我走向坑洞边缘。
那里,残页静静悬浮,火焰已熄,像一块冷却的炭。
我抬起手,指尖凝聚最后一丝力量,轻轻点向它。
残页缓缓落下,嵌入坑底。
轰——
大地剧烈震动,九道石柱破土而出,环绕成环。中央缓缓升起一块巨大石碑,通体漆黑,表面浮现金色篆文,赫然是五个大字:
**天命簿碎片**
它的纹路我认得,和三千年前我在天律司见过的原始天命簿一模一样。每一笔都带着规则的重量,每一道刻痕都藏着命运的谎言。
我站在碑前,玄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身后是溃散的正派,是退走的恶念,是满地狼藉的符纸与断刃。
我抬头,看着那块本不该存在的碑。
然后开口,声音不高,却传遍四方:
“三千年前你们改命——”
我抬手,掌心朝上,规则丝线重新缠绕指间,金光映在我脸上,像一场未熄的火。
“今日,我来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