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星的手还抓着我的袖子,指尖微微发颤。她没说话,可那股劲儿攥得死紧,像是生怕我下一秒就从这桥上跳进混沌里。
我也没甩开。
倒不是心软,是来不及。
星核刚安静下去的瞬间,空气突然塌了半寸——不是风,也不是震动,而是规则本身被硬生生踩出一个凹坑。紧接着,九道血光自虚空中裂开,呈环形锁阵落下,每一柄都精准钉在我与寒星脚边三寸,地面碑文应声崩裂数百条细纹。
来人站在血刃中央,白袍无尘,眉心一点朱砂如新点的胭脂。他抬手拨了下骷髅串珠,声音像庙里撞钟:“尔等妄动天序,当堕无间。”
渊主本体。
不是分身,不是恶念投影,是他真身来了。
我左眼异瞳还在震,金光未散,那是刚才星核记忆残留的余波。现在它却成了最好的探针——我能看见他体内那根主脊椎骨的颜色比常人浅三分,那是吞噬太多命格后留下的“过载”痕迹。
“你来得挺快。”我开口,嗓音有点哑,“刚看完回忆录,你就赶着来送结局?”
他嘴角一勾,却不答话,只轻轻一挥手。九柄血刃同时震颤,刃尖朝天,竟在空中拼出一道符文锁链,直扑我眉心而来。
速度快得不像攻击,倒像系统自动弹出的警告框。
我侧身想避,却发现脚下碑文桥的纹路全变了方向,像被人偷偷重写了代码。寒星猛地拽我后退一步,自己却被一道血刃擦过肩头,划开一道深口子。
血溅出来的时候,她反而笑了。
“主子,”她抹了把脸上的血,指节一咬,又添一道新伤,“你说过,双生契要是炸了,能把天条炸出个窟窿眼。”
我没接话,脑子飞速翻着那本《天命漏洞手册》。不是查招式,是找逻辑漏洞——双生魂爆这玩意儿理论上能短暂覆盖局部规则,但前提是双方神魂同步率超过九成五。
刚才那一波记忆洪流,倒是把我们的魂印冲得七七八八连在一起了。
“要炸也得挑时候。”我冷笑,“你要是把自己炸没了,回头谁给我系胡服腰带?”
她咧嘴:“那你教我啊。”
话音落,她已经咬破指尖,在空中画了个倒置的契纹。这不是正统血契,是她在玄冥阁偷看我写漏洞时瞎琢磨出来的野路子,纹路歪得像蚯蚓爬过。
可偏偏就是这个歪契,引动了我们之间还没散尽的共鸣。
我把折扇插进契纹中心,扇骨咔地一声卡进地面裂缝。两人同时低喝:
“爆!”
眉心与锁骨处几乎同时撕裂般一痛,双生魂印冲天而起,化作两股金流绞缠旋转,像拧麻花似的越转越急。刹那间,整个碑文桥都在抖,空气中浮现出无数断裂的因果线,被这股力量硬生生扯得扭曲变形。
渊主脸色终于变了。
他抬手结印,九柄血刃立刻组成防御阵型,可在魂爆冲击波撞上去的瞬间,那些刀刃就像老电视信号不良一样,闪了几下,刃身开始出现裂痕。
轰!
第一柄断了。
接着是第二、第三……短短一息内,九柄血刃齐齐崩碎,碎片四散飞溅,有几片甚至扎进了他自己袖口。
他退了三步。
雪白广袖裂开一道口子,眉心朱砂黯了一瞬,像是服务器突然掉线。
“好一个双生共爆。”他低笑,语气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可惜,你们每改一次规则,天命反噬就深一分。”
他说完这话的刹那,我左眼琉璃镜片“啪”地又裂了一道,血顺着脸颊滑下来,温热黏腻。
我知道他在等什么——等我撑不住,等规则重启,等天道降罚。
但我偏不按剧本走。
抬手抹了把血,我冲他一笑:“老子改的不是规则。”
折扇一挑,指向地上我和寒星交叠的影子。
“是重新定义了——谁配提规则。”
话音未落,双生魂印余波扫过碑文桥,那些原本刻着古篆的石板竟开始自行重写,字迹流转间显出一种从未见过的符号,弯弯曲曲,像是混沌外的语言在借地写字。
渊主瞳孔微缩。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不只是反抗,这是篡权。
就在这一瞬,天地忽然静了半拍。
不是风停,也不是时间冻结,而是某种更高层级的机制被触发了——四周虚空浮现出淡金色的审判符文,密密麻麻围成一圈,写着四个大字:
**非此界之人,即为异端。**
来了。
这才是真正的系统级反制。
这些符文不是冲人来的,是冲“存在逻辑”去的。它们要判定我们这场魂爆是否属于“违规操作”,一旦定性,立刻清除。
我冷笑一声,脑子里那本《天命漏洞手册》自动翻到某一页。
“彼岸花开时,鬼差打哈欠。”
不是用来打架的,是用来钓鱼的。
我把这条漏洞当成锚点抛出去,相当于在天道审查程序里塞了个假热点。果然,那群符文微微一顿,像是审查员突然走神。
寒星反应极快,趁这0.3秒空档,将最后一丝魂爆能量注入那个漏洞节点。
整个核心区域的时间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卡顿。
就在这一瞬,金流穿透符文圈,直击渊主胸口。
他闷哼一声,身形晃了晃,脚下地面炸出蛛网状裂痕。
“你……”他盯着我,声音第一次有了裂纹,“你早就计划好了?”
“哪有什么计划。”我甩了甩折扇,上面沾了血,扇面文字隐约浮现一行小字,“我只是知道,系统最怕的不是黑客——是那个本不该存在,却活得比管理员还久的补丁。”
他没再说话。
只是缓缓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块漆黑石片,边缘燃烧着幽蓝火焰。
残页。
原来他一直藏着这东西。
“你以为你赢了?”他低声说,“可你知道‘补丁归位’之后会发生什么吗?”
我眯起眼。
寒星悄悄挪到我身侧,呼吸略沉,但她没退。
“我不知道。”我慢慢合上折扇,指节因用力泛白,“但我知道你现在很慌。”
他猛地攥紧残页,整块石头瞬间化为灰烬。
然后,他消失了。
不是遁走,不是撤退,是像被强行注销账号一样,整个人从空间里被抹去。
碑文桥恢复死寂。
只有我和寒星还站着,影子交叠在地,像两株长错地方却死活不肯分开的树。
我低头看扇面,那行字还在:
“补丁不会消失,只会找到归处。”
可下一秒,扇骨突然剧烈震了一下。
不是风吹的,是来自内部的震荡。
寒星抬头看我:“主子,你耳朵……”
我没动。
右耳耳垂渗出血珠,一滴,落在扇面上,正好盖住那个“归”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