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命？”
芩菡闻言愣了下，似是想到了什么，低头向苍泽看去。
苍泽只是温柔的笑。
望幽看着他，轻声道，
“不是我，他改变了你的命运。”
她曾做过的那个从极之渊被摧毁，族人被屠戮，而芩菡却不在的梦，是真的。
芩菡猛然抬起头，满眼震惊。
苍泽虚弱地抓住芩菡的手，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主动向她靠近，眼里不禁露出一丝满足。
“对不起。”他气若游丝道。
司命从来都是命运的旁观者，可当他决定为芩菡动用禁术之时，他就插手了她的命运。
望幽诞生，芩菡神魂受损，寿数骤减。
她本应死于神魂衰弱，即使那株绛霞兰延长了时间，可苍泽知道，属于芩菡将亡的命运却并未被撼动。
不出意外，她将死在战场上，主动舍弃她本就未痊愈的神魂，燃尽魂光，与那些天兵同归于尽。
如果那夜他拦住了望幽去寂仙潭，如果今日他放开了压在太和斧上的手。
承命者第一次妄图左右命运，他成功了，即使代价是化为星尘。
“我这也算是逆天改命了，是吧？”
苍泽笑的有些如释重负，眼里带着点得意。
芩菡希望夜神替望幽逆天改命，他苍泽也能为她改写必死的结局。
“芩菡，你不会死了。”
苍泽语气轻扬，是最纯粹的高兴。
当看见望幽出现，带着他从未见过的独属于真正命运之眼的光华时，他便知道，芩菡的命运终于被拨回到了他未曾帮她动用禁术时的正轨。
芩菡反握住苍泽的手，指缝里沾满了他的血。
她垂下眼，看着那些鲜红的血渍，指尖止不住地颤抖。
司命叛命，不容于天。
这不是旁人能挽救的生死，而是天道对背叛者的惩罚。
没人能救得了苍泽。
他用自己的死亡，换了她活下去的命运。
眼见着芩菡濒临崩溃，苍泽将陨星尘，望幽轻咳一声，打断了这悲痛的氛围。
“他是要死了，但也不是一定就活不下去。”
苍泽：？？？
芩菡：？？？
“什么意思！？”
见自家娘亲满脸紧张，望幽蹲下身来，忍不住笑了下，
“这躯体肯定是保不住了，但神魂还能勉强抢救下。”
芩菡深吸口气，即使心知望幽如今身份有异，也还是没忍住狠狠拍了下她脑袋，
“你这鬼丫头，下次重点能不能放在前面说！”
又是什么要死了又是摇头的！人都快断气了她才说还有救！
望幽脖子一缩，双手捂头，刚刚身上那股大杀四方的威压和凛然不可侵犯的神圣感一下子散的干干净净，仿佛还是从极之渊那个一身反骨的帝姬。
她撇了撇嘴，一脸无辜。可恢复记忆后心底那点不确定的陌生和忐忑，却在芩菡的佯骂声中化为轻烟散尽。
望幽松了口气，转而向苍泽认真问道，
“若将你神魂束缚在太和斧中成为器灵，从此再无血肉，魂无所依，只能长伴于斧主手中，你可愿意？”
太和斧本就是上古神器，和她的玉镜碎片一样能隔绝外界联系。将苍泽神魂封于斧中，才能躲过天道对他的感知，让其神魂免于消亡。
这个灵感，还是来源于某人那条渡劫失败后成为剑灵的魔蛟。
苍泽有些惊喜，他微微侧头看向芩菡，勾起了唇角，眼中明光炽热，
“求之不得。”
可随后，他目露担忧，
“如此欺瞒天道，对你不会有影响吗？”
望幽闻言大笑，笑声傲然不羁，夹杂着些许的不屑和蔑视，
“欺瞒算得了什么？苍叔，你别忘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她看向他的眸色灼灼，那双自出现在从极之渊后始终平静淡漠的眼中，第一次绽开了一缕被收敛在瞳孔深处的暗光，衬的她嘴角咧开的弧度也变得有些邪肆，
“我是比你更桀骜的叛命者。”
苍泽怔了下，哑然失笑。
若她顺从所谓的天道命运，也不会有如今的望幽了。
望幽见他同意，毫不犹豫地划开了手腕。她一手结印将苍泽的神魂从残破的躯体中剥离离，并用神力包裹住免遭窥探，一手操控血液源源不断地涌入半空。
一直等到半身神血都被抽出，望幽心念一动，血液照着苍泽的模样化为了人形，她素手轻抬，苍泽的神魂便被引导着融入了血液重塑的器灵躯壳中，而后新生的器灵被送进了太和斧。
太和斧于空中柔光闪烁，直到光熄的一刻，芩菡将斧柄握入掌心，切切实实感受到了斧中苍泽的存在。
芩菡惊喜不已，心中的猜测也愈发肯定。
如此塑魂重生的法力，已非寻常仙力所能及。
大功告成后，望幽脸色有些苍白，但丝毫不影响明媚的笑颜，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地。
开什么玩笑，她历劫归来，可不是为了看着身边亲人将死而束手无策的。
新获得的神躯和神力，就是为了拯救在乎之人的性命。
望幽看着太和斧上现出苍泽虚影，眼里闪过一丝庆幸。
还好，她没有辜负那晚离开从极之渊时，给他的那个拥抱。
这边望幽帮着救人塑魂，那边胥闻已经打起了退堂鼓。
十万天兵折了大半，剩下的也再无战斗之力，他自己更是伤的不轻。可那望幽看起来不仅毫发无伤，还有余力救人。
这已经不是他所能对抗的敌人，君上的威压再厉害，也抵不过他保命的本能。不过撤退之前，他倒是没忘了应天的吩咐。
胥闻偷偷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金色炉鼎，掷在空中。
一旁被困在荆棘之牢的既白见状皱起了眉头。
纳元鼎？
这不是父君曾让他持着去息烛之地收集日神神魂碎片的灵器么？
胥闻现在使用纳元鼎做什么？难不成这里也有日神的神魂碎片？
没等既白想出个究竟，纳元鼎已在半空飞速旋转，像是有所感应，正在竭力吸取。
从极之渊上空的云层都被搅动成旋涡，被冰封着的渊面也开始出现一条条裂缝，好似有什么东西正在渊底震颤，亟待破冰而出。
刚救完人的望幽察觉到动静，抬头向空中望去。
她看着纳元鼎上金光闪烁，挑了挑眉，心底隐隐有了些猜测。
“应天让你在从极之渊找什么？”她出声问道。
胥闻不敢接话，只掐诀求那灵器赶紧完成任务，让他安全撤退后能对君上有个交代。
望幽笑了笑，伸手打了个响指，纳元鼎便在胥闻绝望的眼神中应声而碎。
随后她手轻抬，一道清冷柔和的光束便从她身旁穿透了渊面的寒冰，裹挟着小巧的镜玉，稳稳悬停在她掌心之中。
“是这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