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读趣网!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残冬将尽,濮阳城外的军营中,寒气依旧刺骨,却掩不住一种新生的躁动。历经鄄城苦战、粮荒煎熬、内部纷扰的淬炼,这支以并州旧部为骨干,吸纳了河内兵、兖州降军乃至流民青壮的军队,正在痛苦却坚定地蜕变。

成分的复杂前所未有。操着并州口音的老兵眼神桀骜,经历过最严酷的边塞厮杀,他们是吕布起家的根本;河内兵则带着中原的圆滑与韧劲,既能打也能熬;数量庞大的兖州降卒则心思各异,有的真心归附,有的则惶惑观望;那些新募的流民青壮,大多只为一口饭吃,战技生疏,纪律涣散。如何将这支庞杂的军队锻造成一把指向四方的利剑,是吕布与高顺、张辽等将领面临的最紧迫课题。

这一日,清晨的雾气尚未散尽,校场上已是杀声震天。高顺立于点将台上,身姿如松,面冷如铁。他并未亲自下场操练,那双锐利的眼睛却如同鹰隼,扫视着台下每一个方阵。

“陷阵营!举盾!”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喧嚣。

只听“轰”的一声闷响,最前方的重步兵方阵瞬间动作如一,巨大的盾牌齐刷刷举起,组成一面密不透风的铁壁。这是并州军的核心精锐,纪律早已融入血脉。

“弩手营!三叠阵!预备——”

侧翼的弩手阵列闻令而动,前排蹲踞,中排微躬,后排直立,弓弩上弦,动作虽不如陷阵营那般如臂使指,却也迅速整齐。这其中混编了原河内军的神射手和部分兖州降卒中遴选出的熟练弩手。

“长矛营!进——刺!”

后方的长矛兵阵列应声挺刺,寒光闪烁的矛尖汇成一片死亡森林。但这一次,动作却显出了参差,队列中也起了些许骚动。这个营新补入了大量流民青壮,训练不足,配合生疏。

高顺的眉头瞬间拧紧。

“停!”他厉声喝道,声音如同冰碴刮过地面,“长矛营第三队、第七队!出列!”

被点到的两队士卒面露惶恐,迟疑着走出队列。

“方才号令为何不齐?阵型为何散乱?”高顺的目光扫过那些因为紧张而脸色发白的年轻面孔,“战场之上,毫厘之差,便是生死之隔!你等散漫,害死的不仅是自己,更是身旁的同泽!”

他并未立刻施以鞭刑,而是转向身旁的副将:“记录!长矛营全体,今日加练突刺五百次!第三队、第七队,加练一千次!练不好,不得食!”

“诺!”副将凛然应命。

惩罚之后,高顺却大步走下点将台,来到那些瑟瑟发抖的新兵面前,随手拿起一杆长矛。

“看好了!”他声音依旧冰冷,却开始亲自示范,“握紧!腰背发力!不是用手臂,是用全身的力量!刺要狠,收要快!身旁之人,便是你的倚靠,需同进同退,保持阵型!”

他一遍遍地演示,分解动作,讲解要领,不厌其烦。那些新兵起初恐惧,渐渐被这位冷面将军的亲自指导所感染,开始努力模仿,眼神中多了几分专注与决心。

不远处,另一片校场则是另一番景象。马蹄声如雷鸣,烟尘滚滚。张辽率领的骑兵正在进行高速穿插演练。并州狼骑依旧是其绝对核心,来去如风,骑射精湛。但队伍中亦加入了原河内骑兵和部分归附的兖州轻骑。

“保持队形!两翼掠阵,不可脱节!”张辽的声音在奔驰中依旧洪亮,他不断调整着各支骑兵队伍的配合,要求狼骑的冲击力与附从骑兵的策应掩护必须融为一体。

演练间隙,张辽往往会将并州、河内、兖州出身的骑兵军官叫到一处,并不空谈大道理,而是就着刚才演练的得失,具体分析何处配合得当,何处出现疏漏。

“并州弟兄冲得太快,容易孤军深入!河内的兄弟,掠阵时要再果断些!兖州的轻骑,弓弩骚扰之后,要记得及时变换位置,莫成固定靶子!”他言辞恳切,就事论事,让不同出身的军官都能接受,渐渐消磨着彼此间的隔阂。

吕布的身影时常出现在各处校场。他有时会静静地站在高台之上,俯瞰整个演武场,看着高顺如何以铁律磨合步卒,看着张辽如何以实战演练融合骑兵。他并不多加干涉,充分信任这两位左膀右臂的治军之能。

但当他开口时,往往一针见血。

一次骑兵合练后,张辽正总结得失,吕布策马而来。

“文远,狼骑与轻骑的配合已有章法。”吕布先是肯定,随即话锋一转,“然遭遇强弩阻击时,转换仍显迟滞。可曾想过,以狼骑为诱饵,吸引弩箭,轻骑侧后突击毁其弩阵的战术?”

张辽闻言,眼中精光一闪,立刻与军官们讨论起来,很快便衍生出数种新的配合方案。

吕布又来到步卒营地,观看陷阵营带领新兵操演。他看到一名兖州出身的新兵因动作失误,被一名并州老卒厉声呵斥,几乎要动起手来。

吕布并未发作,只是走过去,拍了拍那老卒的肩膀:“严苛训练,是为他好,也是为你自己能活着下战场。但光吼无用,要教。”他又转向那名满脸通红的新兵,“并州弟兄的斥责,话糙理不糙。战场之上,无人管你来自何处,只看你能否信任身旁之人,能否守住自己的位置。想活命,想不被看不起,就练出个样子来!”

他的话既安抚了双方,又再次强调了军队融合的核心——信任与纪律。

夜幕降临,营火点点。劳累了一天的士卒们围坐火堆旁,吃着虽不丰盛却足以果腹的饭食。并州兵、河内兵、兖州兵之间的界限,似乎在被共同的疲惫和汗水冲刷后,变得模糊了一些。偶尔会有并州老卒吹嘘起塞外征战的故事,引来周围好奇的目光;也会有河内兵说起中原的富庶与趣闻;甚至会有胆大的兖州新兵问起吕布将军并州狼骑的威风。

将帅同心,严明纪律,加之共同的操练与生活,这支成分复杂的军队,正艰难却实实在在地发生着蜕变。他们不再仅仅是并州军,也不再是乌合之众,而是一支初具雏形、有着共同目标和严格纪律的新军。

然而,高顺、张辽,乃至吕布都清楚,这种融合远未完成。地域的隔阂、派系的影子、新老兵之间的差距,依然潜藏在看似平静的表面之下。真正的考验,尚未到来。唯有经过下一场血与火的洗礼,这支军队才能真正称得上脱胎换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