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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吕布及其谋士们将目光投向西方,算计着如何从长安乱局中攫取最大利益时,被他们视为心腹之患的曹操,正深陷于前所未有的巨大困境之中。

下邳城下,曹军大营。

往日里肃杀严整的营寨,如今却弥漫着一股难以驱散的压抑和焦躁。时已入春,天气转暖,营中却似乎比严冬时更显冷清。士卒们的脸上看不到攻破彭城后的兴奋,只剩下久战不下的疲惫和对未来的茫然。

中军大帐内,气氛更是凝重得几乎令人窒息。曹操面色阴沉地坐在主位,原本锐利的眼神布满了血丝,眼角深刻的纹路里嵌满了难以掩饰的倦意。案几上堆放的军报文书仿佛一座小山,却大多带来的是坏消息。

“军中存粮还能支撑几日?”曹操的声音沙哑,打破了帐内的沉默。

负责后勤的军需官战战兢兢地出列,额头冷汗涔涔:“启禀主公……即便每日减半发放,也……也最多只能支撑半月了。彭城所得,早已消耗殆尽,兖州本土输送时断时续,几乎……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兖州?!”曹操猛地一拍案几,震得笔墨纸砚一阵乱跳,“荀彧、程昱是干什么吃的!区区几个郡县,连粮草都筹措不来吗?!”

帐下众将噤若寒蝉。谋士程昱此刻正留守鄄城,并不在此。一旁的戏志才(假设其此时尚未病故)咳嗽了几声,面色苍白地解释道:“主公息怒。非是文若(荀彧字)与仲德(程昱字)不尽心。去罗雀网岁兖州大蝗,赤地千里,本就存粮无多。如今鄄城、范县、东阿三地,被吕布军不断骚扰侵袭,乡野凋敝,百姓自身果腹尚难,实难再征调军粮。且……且吕布似乎有意掐断一切通往徐州的粮道,我军补给线漫长而脆弱……”

曹操胸口剧烈起伏,他知道这不能全怪留守之人。去年那场恐怖的蝗灾几乎吸干了兖州最后一点元气,而吕布像跗骨之蛆般的纠缠不休,更是雪上加霜。他孤注一掷远征徐州,本就是一场豪赌,赌的是能快速拿下这块富庶之地,以战养战。然而,高顺和那座该死的下邳城,却让他这把赌注迟迟无法兑现。

“伤亡几何?”曹操闭上眼,揉着发痛的额角,又问了一句。

大将夏侯惇出列,独眼中闪烁着愤懑与无奈:“连日猛攻,士卒死伤惨重,尤其是……彭城之后,军心有些……有些躁动,攻坚锐气已不如前。伤兵营早已人满为患,药材奇缺,每日都有兄弟因伤重不治而……”他说不下去了,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于禁补充道:“不仅如此,吕布派来的那支骑兵,曹性、成廉部,如同幽灵般在外游荡,神出鬼没,专事袭扰我军粮队和后方营地。我军兵力被牵制在城下,难以有效清剿,运送粮秣的夫役伤亡极大,如今征调民夫已是越来越难……”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军事上,顿兵坚城,伤亡惨重,锐气受挫;后勤上,粮草将尽,补给艰难;外部环境上,吕布的骑兵不断骚扰,刘备在南方虎视眈眈,虽未直接进攻,却也是一种持续的威胁。

曹操甚至能感觉到,帐中一些将领的眼神开始闪烁不定。这些人里,有从一开始就追随他的宗族兄弟,也有后来收降的部众。连续受挫,前途未卜,难保不会有人心生异念。彭城之屠,虽一时宣泄了愤怒,却也败坏了名声,使得徐州军民抵抗更为坚决, internally, 也并非所有将领都认同此举。

内忧外患,如同无数条绳索,一点点勒紧,几乎让曹操喘不过气。他起兵以来,虽也历经艰险,却从未像此刻这般感到无力与绝望。仿佛四面皆是铜墙铁壁,而他被困在中央,进退维谷。

一股极端的烦躁和暴戾之气在他胸中翻涌,他几乎要再次下令,不惜一切代价强攻下邳,哪怕用人命去填!但残存的理智告诉他,那样做除了耗尽最后一点元气,毫无意义。

“主公,”戏志才看出曹操情绪不稳,强撑着病体劝谏,“当下之势,硬攻恐已难奏效。不若……不若暂缓攻势,深沟高垒,围而不攻,同时……同时再想他法筹措粮草,或……或与城中谈判……”他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一句“谈判”几乎微不可闻,因为他知道这几乎是触碰曹操的逆鳞。

“谈判?!”曹操果然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猛虎,猛地睁开眼,目光骇人,“与那冢中枯骨陶谦?还是与吕布的走狗高顺?绝无可能!”

帐内再次陷入死寂。无人敢再言语。

曹操喘着粗气,目光扫过帐下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文臣武将,扫过那仿佛永远也无法攻破的下邳城方向,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和挫败感首次如此清晰地涌上心头。

难道……真的要走那一步了吗?放弃徐州,撤回兖州?可兖州还剩什么?一片焦土和吕布虎视眈眈的军队?回去之后,又能支撑多久?天下之大,竟似无他曹孟德的容身之处了?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就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内心。骄傲如他,几乎无法接受这样的失败。

然而,现实的压力冰冷而残酷。军无粮自乱。再这样下去,恐怕无需吕布或刘备来攻,他的大军自己就要崩溃了。

就在曹操内心激烈挣扎,几乎要被困境压垮之际,一名信使踉跄着冲入大帐,带来了一个不知是好是坏的消息。

“报——!主公!南阳急报!袁术……袁术派大将纪灵,率兵数万,北上进入汝南郡,其先锋已逼近谯郡边境!似有窥伺我兖州之意!”

“袁公路?!”曹操先是一惊,随即竟气极反笑,“哈哈哈!好!好一个袁公路!也想来趁火打劫,分一杯羹吗?真当我曹孟德是泥捏的不成?!”

南面袁术的威胁,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曹操心中所有的犹豫。后方不稳,绝不能再顿兵于外了。

他猛地站起身,脸上所有的犹豫、疲惫、暴躁瞬间被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厉所取代。

“传令全军!”他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一种绝望下的疯狂,“停止攻城!收拾行装,焚毁多余辎重,准备撤军!”

“主公!”众将愕然。

“撤回养州!”曹操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袁术匹夫,欺人太甚!我要先回去,剁了这只伸过来的脏手!”

撤军的命令,终于下达。但这并非胜利的转进,而是失败后的狼狈退却。曹操的徐州之征,以其悍然发动、残酷屠戮开始,最终却在一连串的挫折和困境中,黯然收场。

而这一切的根源,很大程度上,正是那个稳坐河内、虎视河北、又悄然将触手伸向徐州的吕布,及其麾下那座由高顺镇守的,永不陷落的下邳城。

曹操的困境,恰恰成为了吕布战略优势的最佳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