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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阴城头的“仲”字旗被粗暴地扯下,扔在地上,践踏入泥泞。取而代之的,是黑色的“吕”字大纛和汉室旌旗,在淮南潮湿的闷风中猎猎作响。这座淮水南岸的重镇,几乎未做像样的抵抗,便在太守的带领下开城投降,吕布大军兵不血刃,再下一城。

中军进驻汝阴郡守府,尚未坐定,前线斥候与后方细作的情报便如雪片般纷至沓来。

“报!关羽军猛攻盱眙,守将乐就闭城死守,战况激烈!”

“报!江东方面,李肃大人已抵达吴郡,正在与孙策接洽!”

“报!寿春方向,袁术似有调兵迹象,疑欲增援淮北或加强寿春外围防御!”

一条条信息在巨大的地图上被标注出来,战场态势逐渐清晰。陈宫手指点向寿春西北方向的山区:“主公,据降吏透露及多方情报印证,袁术部将雷薄、陈兰,率部约两万人,正驻扎于此地山区,依险立营。此二人,皆非袁术嫡系,近年来屡受排挤,赏罚不公,怨气极大。尤其是那雷薄,性情粗豪,曾因粮饷分配之事,当众顶撞过袁术,几乎被问罪。”

钟繇补充道:“细作亦有回报,称雷薄营中近来颇有异动,与寿春来往文书明显增多,似是袁术有所诘问或命令,而雷薄部回应迟缓,隐约有抗拒之意。”

吕布目光锐利,盯着那片山区:“雷薄、陈兰……此二人,或可成为破局之关键。”

一直静立旁听,快速整理着文书的任红昌,此时轻声开口,她的声音在充斥着军事术语的厅堂里显得格外清晰:“将军,诸位先生。妾身以为,此确是天赐良机。袁术称帝后,忙于享乐与巩固权位,对其麾下非嫡系将领更是猜忌刻薄,雷、陈二人积怨已深,如今我大军压境,袁术败亡在即,其所惧者,无非是战后与我等‘从逆’之辈一同被清算。其所求者,无非是一条活路,乃至一份前程。”

她略一停顿,见众人皆在聆听,便继续冷静分析:“此时若遣一能言可信之人,密入其营,陈明利害:告知其朝廷只诛首恶袁术,胁从不问;若能阵前倒戈,助王师破贼,非但前罪尽免,更可论功行赏,加官进爵。如此,恩威并施,切中其要害,成功之望,当有六七成之多。”

“红昌姑娘此言,直指要害!”陈宫抚掌称赞,“若能说降雷薄、陈兰,则寿春西北屏障洞开,我军可直驱城下,更可沉重打击袁军士气,或引发连锁崩解!”

吕布当即决断:“机不可失!何人愿往?”他目光扫过帐内诸人。此次行动,需深入敌营,面对的是怨气满腹、态度未明的敌军将领,风险极大。

帐内沉默片刻,一员年轻将领出列,乃是吕布亲卫出身、以胆大心细着称的骁骑校尉郝萌:“末将愿往!末将曾与雷薄麾下一名司马有旧,或可利用此层关系接近!”

吕布看着郝萌,知其勇猛,但此行更需机变:“郝萌,你勇气可嘉。然此行非匹夫之勇可为。你需带何人同往?有何计划?”

郝萌抱拳道:“末将只需带两名精干亲兵,扮作商旅,利用旧识关系混入其营。只需面见雷薄,陈明主公之意与朝廷恩典即可!若事不成,萌绝不苟活,必自刎以报主公!”

“不够。”吕布摇头,目光却转向任红昌,“红昌,你精于人心揣摩,言辞犀利。此次……你可愿与郝萌同往?由你为主,郝萌为辅,共同说降雷薄?”

此言一出,帐内皆惊。陈宫急忙道:“主公,任娘子虽才智过人,然毕竟是女子,深入虎狼之穴,太过凶险!”

任红昌本人也是微微一怔,抬眼看向吕布。吕布的目光深沉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信任:“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我相信红昌之能,更胜于寻常说客。郝萌!”

“末将在!”

“你此行唯一要务,便是护得任娘子周全!她若有丝毫损伤,你提头来见!”

郝萌面色一凛,重重抱拳:“末将用性命担保!必护任娘子平安归来!”

任红昌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悸动与一丝恐惧,上前一步,敛衽一礼,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镇定:“蒙将军信重,妾身……愿往。”

计议已定,郝萌与任红昌即刻准备。任红昌换上一身不起眼的粗布衣衫,将面容涂暗,头发束成男子样式,但仍难掩那份独特的清冷气质。她仔细回忆了所有关于雷薄、陈兰的情报,心中反复推敲着说辞。

是夜,三人趁着夜色,悄然离营,消失在通往西北山区的崎岖小道上。

两日后,雷薄军寨。

营寨设在山坳处,显得有些杂乱,士卒面带倦容,士气不高。中军大帐内,雷薄正与副将陈兰对饮,两人皆是满面愁容,案上的酒肉也显得索然无味。

“袁公路听信谗言,又催我等前往寿春协防,却只字不提粮草补给!”雷薄猛地将酒碗顿在案上,酒水四溅,“分明是信不过我等,欲调至眼前方便监控!岂有此理!”

陈兰叹了口气:“将军息怒。如今……唉,吕布大军已破淮水,连下数城,声势浩大。我等在此,进退两难啊……”

就在这时,亲兵来报:“将军,营外有人求见,自称是将军故友麾下,有紧要事情禀报!”

雷薄不耐烦地挥手:“什么故友?不见!”

陈兰却心思细密些,拦住道:“且慢,如今非常时期,还是见一见为好,或许……是转机?”

片刻后,郝萌带着扮作随从的任红昌和另一名亲兵进入帐中。郝萌按照事先商定的计划,凭借旧识关系,很快取得了雷薄的初步信任。

雷薄打量着郝萌,又瞥了一眼他身后那个一直低着头的瘦弱“随从”,粗声道:“郝校尉,你不在吕布军中效力,跑来我这穷山沟作甚?莫非是来做说客?”

郝萌拱手,不卑不亢:“雷将军明鉴。萌此次冒险前来,实为救将军与陈将军性命,送一场富贵前程!”

雷薄与陈兰对视一眼,冷笑:“哦?如何救?又如何送?”

这时,那一直低着头的“随从”忽然抬起头,朗声道:“自然是弃暗投明,助王师剿灭国贼袁术,以赎前愆,以建功业!”

声音清越,竟是女声!雷薄、陈兰皆是一惊,愕然看着这个露出真容的女子。

任红昌毫无惧色,目光平静地迎着两位将领惊疑不定的视线:“二位将军莫非以为,紧闭营门,据守山林,便可在这滔天洪流中独善其身?袁术倒行逆施,天人共愤,其败亡只在旦夕之间。届时,朝廷清算从逆之辈,二位将军手握重兵,却坐观成败,岂能幸免?”

她语速不快,却字字如锤,敲在雷、陈二人心上:“温侯奉天子明诏,讨伐逆贼,王师所向,势不可挡。今遣我等前来,非为逼迫,实乃惜才,予二位将军一条生路,更予一场富贵。若二位将军能幡然醒悟,阵前起义,反戈一击,则非但前罪尽免,朝廷更将论功行赏,加官进爵,光耀门楣。若执迷不悟……待王师破灭寿春,横扫寰宇之时,恐悔之晚矣!”

帐内一片死寂,只有油灯燃烧的噼啪声。雷薄脸色变幻不定,陈兰亦是呼吸急促。

任红昌趁热打铁,语气稍缓:“温侯知二位将军乃受袁术胁迫,并非真心从逆,故特予招抚。此乃朝廷天恩,亦是二位将军最后的机会。是随逆贼一同灰飞烟灭,还是弃暗投明,成为中兴汉室的功臣,皆在二位将军一念之间。”

良久,雷薄猛地一拍大腿,长叹一声:“罢了!袁公路无道,某早受够了他的鸟气!只是……吕布……温侯果真能信守承诺?”

任红昌淡然一笑,笑容中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温侯乃朝廷大将军,假黄钺,总督天下兵马,言出法随,岂会失信于天下?何况,二位将军若能立下大功,便是于朝廷有再生之德,于温侯有臂助之力,日后前程,岂可限量?”

雷薄与陈兰交换了一个眼神,终于重重抱拳,嘶声道:“好!我雷薄(陈兰)愿率部归顺朝廷,听候温侯调遣,共讨国贼袁术!”

当郝萌与任红昌带着雷薄、陈兰的降书和信物返回汝阴大营时,整个中军帐都为之震动。

吕布看着降书,朗声大笑:“好!好一个任红昌!兵不血刃,得两万精兵,破寿春西北门户!此功甚大!”

他看向虽面带倦色却目光沉静的任红昌,赞许之情溢于言表:“红昌,你想要何赏赐?”

任红昌微微躬身,语气平淡如常:“此乃妾身分内之事,不敢言功。惟愿将军早日平定逆贼,还天下太平。”

吕布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再多言,转身下令:“传令雷薄、陈兰,使其部原地待命,听候指令。大军休整一日,明日开拔,会师雷薄营寨,兵发寿春!”

最后的障碍,已然扫清。通往伪都寿春的道路,彻底畅通无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