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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县张秉衡的身影出现在公堂门口的那一刻,原本压抑的气氛瞬间缓解。

跪在地上的苦主们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

许茂才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期盼地望向自己的上司。

张秉衡和他可不一样!

人家是六品官,在京中又有靠山!

他来和同知赵德海掰掰手腕,那还是有一战之力的。

张秉衡面色平静,步伐沉稳地走到堂中,先是对着主位上的赵德海拱手一礼,姿态放得很低:“下官张秉衡,见过赵大人。不知大人驾临县衙,有失远迎,还望大人海涵。”

赵德海倨傲地抬了抬眼皮,用鼻子“嗯”了一声,淡淡说道:“张知县来得正好。”

“本官看许县丞审理此案,似乎有些操之过急,偏听偏信。”

“赵员外父子乃本地乡绅、有功名之人,岂能因几个刁民攀诬便轻易定罪?”

“本官已令其暂缓审理,将一干涉事人等收押,待查明后再议。张知县以为如何?”

虽然态度倨傲,但是语气却是轻了不少。

张秉衡和许茂才不一样,人家在京城里是有靠山的!

对于这种人,没有必要,还是不得罪的好。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目光齐刷刷聚焦在张秉衡身上。

张秉衡脸上露出一丝恭敬笑容,躬身道:“赵大人明鉴,思虑周全。”

“同知大人领导有方,体恤乡绅,维护地方安定,实乃我江陵府衙之福。下官岂有异议?”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苦主们眼中的希望瞬间熄灭,化为难以置信的绝望。

天下乌鸦一般黑,这知县老爷,居然也和同知同流合污了!

他们的正义由谁来伸张?

许茂才更是目瞪口呆,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

他万万没想到,张秉衡一来,非但没有据理力争,反而干脆利落地附和了赵德海那颠倒黑白的决定!

赵德海闻言,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捋了捋胡须,志得意满。

看来这张秉衡还是个识时务的,知道如今这江陵府是谁说了算。

没了周文渊这个拦路虎,他赵德海就是江陵府最大的大哥!所有人都要听他的!

赵来财和赵成父子更是喜出望外,差点当场笑出声来。

赵来财连连叩头:“青天大老爷!多谢赵青天!多谢张青天!”

赵成也昂起了头,挑衅似的瞥了方言和那些苦主一眼,脸上尽是逃出生天的得意。

在知县和同知的双重肯定下,此案的判决已成定局!

赵德海站起身,掸了掸官袍上的灰尘。

“此案便按本官所说处置。赵员外,赵秀才,你们先回去候着,不得远离。其他人等,收押!”

“谢大人!谢大人!”赵家父子千恩万谢,几乎是连滚爬爬地站了起来,在一众衙役复杂目光的注视下,趾高气扬地走出了县衙大门。

经过方言身边时,赵成甚至压低声音,恶狠狠地丢下一句:“方言!今日之仇,来日必当奉还!”

赵德海志得意满地扫视了一圈公堂上的众人,看着他们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心中豪情万丈。

连知县都对他如此俯首帖耳,看来这江陵府,很快就要彻底姓赵了!

这代理知府的位子,转正指日可待!

他冷哼一声,带着随从,扬长而去。

转眼间,刚才还剑拔弩张的公堂,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失魂落魄的苦主和满面羞愧的衙役。

朗朗乾坤,官官相护!这世道,还有正义吗?

许茂才脸色铁青的看着方言和张秉衡。

只见两人脸上,不仅没有一丝苦恼,反而尽是笑意。

为何?

县尊大人笑,他能明白,但是这事是方言要求他办赵氏父子的。

此时赵氏父子安全脱身,他为何还笑的出来?

许茂才冲到方言面前,气得浑身发抖,话都说不利索了。

“方言!那赵来财如此脱身,你就不觉得生气?”

“还笑的出来?现在的他有同知做靠山,其中威胁非同小可,到时候你那项目,就不怕他们搞黄了吗?”

方言没有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张秉衡。

他对着张秉衡微微颔首,然后在许茂才的注视下,走到了王刚身边。拉着王刚附耳轻声述说了几句。

王刚先是疑惑,接着是震惊,然后恢复一脸正色,二话不说,转身就快步向县衙外走去。

许茂才看得莫名其妙,正要追问方言,却听见县衙大门外,陡然传来一阵响亮的擂鼓之声!

“咚!咚!咚!”

鼓声震天,显然是有人在鸣冤告状。

许茂才一愣,看向方言和张秉衡:“这……这是?”

方言面带微笑,对着张秉衡拱手说道:“县尊老父母,您听,这鼓声敲得甚急,想必是有百姓受了天大的冤屈,等待父母官为民做主。”

张秉衡脸上也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一扫刚才的恭顺,重新恢复了作为一县之尊的威严。

他整了整衣冠,大步走向公案后端坐,猛地一拍惊堂木。

“升堂!”

“威!!!武!!!”衙役们虽然满心疑惑,但依旧条件反射般地喊起了堂威。

只见王刚去而复返,身后跟着一个头戴枷锁的老汉。

那老汉一进公堂便扑倒在地,嘶声哭喊:“青天大老爷!您要为我们做主啊!赵家村赵来财、赵成父子,霸占我家田产,还对我女儿欲行不轨之事......”

这状词,许茂才仿佛在哪里听过一般。

这不就是刚刚那状词的修改版吗?

这老汉,不应该是被收押进了大牢里了吗?怎么又跑出来告状了?还是带着枷锁告状!

他们江陵县衙的牢房,如此简陋?连个老汉都看不住?

许茂才彻底懵了,他看看堂上稳坐钓鱼台的张秉衡,又看看一旁气定神闲的方言,脑子里一团乱麻。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他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只见张秉衡仿佛不认识那老汉一般。

听完诉状后,勃然大怒,再次重重一拍惊堂木:“岂有此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有如此恶行!真当我大齐王法是摆设吗?!来人呐!”

“在!”衙役齐声应道。

“速去将赵来财、赵成那两个胆大包天的恶徒,给本官立刻捉拿归案!若敢反抗,就地拿下!”张秉衡的命令清晰无比,没有一丝犹豫。

“得令!”几名精干衙役立刻领命,如狼似虎般冲了出去。

许茂才张大了嘴巴,被这操作惊的合不拢嘴。

那老头刚刚被收押进了大牢,是逃犯啊!县尊大人你怎么可以视而不见!?

这逃犯明晃晃的出现在县衙大堂,状告他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他指着向外走去的衙役,结结巴巴地问:“大人!这……赵同知方才明明……”

闻言,张秉衡和方言相视一笑。

张秉衡笑道:“谁说在牢里的人,就不能再次申冤了?”

方言悠悠开口道:“许世叔,赵同知方才处理的是‘前一桩’案子。”

“如今这旧的苦主,也可以来告‘新的’状子。县尊大人接到新的报案,依法拘传嫌疑人问话,乃是分内职责,有何不可?”

许茂才这才恍然大悟,如同醍醐灌顶!

阳奉阴违!!!典型阳奉阴违的操作。

赵德海保的是“刚才”那个案子里的赵氏父子。

但现在,案子可以变成“新的”,苦主也可以变成“另一批”,你赵德海的手令,只能管旧的,已有的案件。这是他同知的职责所在,县令无法拒绝!

但他不能,不能让县令不接新的状子!

这大齐律法里面写的明明白白,县令有守土安民之责!如有申冤,必定要有所回应。

只要县尊大人力挺己方,只要还有被告存在。

他们可以用各种理由,每日都将赵氏父子拘来审问。

今日是可以是强占民田,明日就可以是强抢民宅......

这套流程,合理合法,还合章程!

有民申冤,当官为民做主,有何不可?

他赵德海,能管一次两次,还能管千次百次不成?

这一手,简直是把官场规则玩出了花。

既打了赵德海的脸,又让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毕竟,知县审理新接的案子,天经地义!

许茂才看着眼前这一老一少,心底冒起一股寒意。随即被兴奋取代。

这两人的这一手,玩的实在是高明!

赵德海一个同知,不守在知府衙门,难道要天天守在县衙不成?

他要是真的敢如此作为!明日就可以参他一个不务正业,苛刻同僚的折子!

毕竟作为一府的高官,有一府的事情需要你去处理。你每天呆在个县衙里是个什么事?

除非你是不想当府衙高官,而是想去当那县衙的堂官!

与此同时,刚刚走出江陵城门不久的赵来财和赵成,正志得意满地嘲讽方言和那些“不自量力”的屁民。

“爹,还是您手段高明,搭上了赵大人这条线!方言那小子,还有那许茂才,跟咱们斗,简直是螳臂当车!”赵成满脸谄媚。

赵来财抚着肥硕的肚皮,冷笑道:“哼,跟我斗?他们还嫩点!等风头过去,看我怎么收拾那些敢告状的贱民!还有那方言,他的造纸坊,迟早也得姓赵!”

然而,他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了急促杂乱的脚步声。

“赵来财!赵成!站住!”

父子二人愕然回头,只见刚几名衙役向着己方快速接近。

一个个面色冷峻,手持锁链,如临大敌。

“你……你们要干什么?!”赵成吓得脸色煞白。

为首的班头根本不废话,一挥手:“拿下!”

衙役们一拥而上,熟练地将锁链套在了目瞪口呆的赵家父子脖子上。

“放肆!你们敢!赵同知刚放了我们!你们这是抗命!”赵来财惊怒交加,拼命挣扎。

班头冷笑一声:“赵同知放的是之前的案子!现在有新的状告。”

“你们强抢民女、逼死人命!县尊大人有令,锁拿尔等归案!有什么话,回公堂上说去吧!”

赵来财和赵成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彻底傻了!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刚刚脱身还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又成了阶下之囚!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们从天堂瞬间坠入地狱,脑子一片空白,只能像死狗一样被衙役们拖着往回走。

江陵知府衙门后堂,赵德海正悠闲地品着香茗,回味着刚才在县衙威风八面的快感。

这江陵府,终究还是他赵德海说了算!

这知府的位置,除了他赵德海外,还有何人有资格坐?

就在这时,一名随从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脸色惊慌失措:“大人!不好了!赵……赵来财和赵成,刚出城门,就……就又被江陵县衙的衙役给抓回去了!”

“什么?!”赵德海手一抖,茶杯“啪嚓”一声摔得粉碎。

他猛地站起身,脸上得意的笑容瞬间凝固,转而变成惊愕、难以置信,最后化为滔天的怒火!

“张秉衡!你安敢如此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