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行云那微不可察的点头,如同一个无声的宣告,为这冰窖内持续了百年的血腥篇章画上了一个休止符。李秋水那已然软化的态度,更是让这休止符变得无比清晰。
空气中那令人窒息的杀意与怨恨,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彻底抹去,只留下刺骨的寒气与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复杂宁静。
南宫宸看着终于低头的两位师叔伯,心中并无太多得意,只有一种大局初定的沉稳。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是武力与利益权衡下的暂时屈服,距离真正的归心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无论如何,这最关键的第一步,已经成功迈出。
他目光扫过神色各异的二人,巫行云是认命般的冷硬与一丝隐藏极深的期盼,李秋水则是疲惫下的释然与对新关系的审视。
“既然二位师叔伯暂无异议,”南宫宸开口,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掌门应有的威严与决断,“那便请暂息干戈,一切恩怨,待伤势复原、正事厘清之后,再行论处。”
他这话,既是命令,也是给双方一个台阶下。明确告知她们,仇恨并未被要求立刻遗忘,但必须搁置。
巫行云冷哼一声,别过头去,算是默认。让她立刻与李秋水握手言和,那是绝无可能,但暂时不动手,为了那恢复身躯的希望,她可以忍耐。
李秋水则微微颔首,语气恢复了往日的几分清冷,但已无杀意:“谨遵掌门之命。”她看得更远,既然选择了这条路,表面的服从是必要的。
“此地不宜久留。”南宫宸继续说道,“皇宫之内并非绝对安全,需尽快转移至稳妥之处进行疗伤。”
他看向李秋水:“师叔,你在宫中经营多年,可知有绝对隐秘安全之所?”
李秋水略一沉吟,道:“有一处密室,乃我平日清修之地,机关重重,除我之外无人知晓开启之法,即便是西夏国主亦不知情。可往彼处。”
“好。”南宫宸点头,又看向巫行云,“师伯意下如何?”
巫行云瞥了李秋水一眼,眼神中依旧带着嫌恶,但还是硬邦邦地道:“可。”
形势比人强,她如今重伤在身,形同废人,除了听从安排,别无选择。更何况,她也急需一个安全的地方疗伤,并等待南宫宸兑现承诺。
“既如此,事不宜迟,这便动身。”南宫宸雷厉风行,毫不拖沓。他先是对守在门口的袁紫衣微微颔首,示意她继续在外警戒接应。随后,他目光落在依旧依偎在李秋水身旁、眼神却不时瞟向自己的李清露身上。
“清露,”他语气温和,“你也一同前往,照顾你外婆。”这既是给李清露一个合理的在场理由,也是进一步巩固与李秋水亲情纽带的细节。
李清露闻言,俏脸微红,乖巧应道:“是,梦……南宫掌门。”她及时改口,显得懂事又体贴。
南宫宸不再多言,上前一步,对巫行云道:“师伯,得罪了。”说罢,伸手虚引,一股柔和的北冥真气已然托住巫行云那虚弱的身躯。
巫行云身体一僵,本能地有些抗拒,但感受到那真气只是托扶并无恶意,且自己确实无力行走,便冷哼一声,任由南宫宸以真气携带着她。
李秋水则牵起李清露的手,低声道:“随我来。”她当先引路,走向冰窖一侧看似毫无异常的冰壁,在其中几处不起眼的凸起上按照特定顺序按动了几下。
“扎扎扎——”
一阵轻微的机括声响,那面冰壁竟缓缓向内凹陷,露出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倾斜的狭窄通道,里面漆黑一片,不知通向何方。
“走。”李秋水率先步入通道。
南宫宸携着巫行云紧随其后,李清露也连忙跟上。
当最后一人进入通道后,那冰壁又缓缓合拢,恢复原状,仿佛从未开启过一般。
冰窖之内,重归死寂,只留下满地狼藉的冰屑与尚未完全散去的血腥气,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百年对决,以及……一个新时代的悄然开启。
通道内黑暗而潮湿,但李秋水显然轻车熟路。她不知从何处取出一颗夜明珠,柔和的光芒照亮了前路。七拐八绕之后,前方出现了一扇厚重的石门。
李秋水再次以独特手法开启石门,门后是一间布置雅致、陈设齐全的密室。有床榻、桌椅、甚至还有书架和一个小小的炼丹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与药香,与外面冰窖的森寒截然不同。
“便是此处了。”李秋水道。
南宫宸将巫行云安置在一张软榻上,自己也寻了处位置坐下。李清露则乖巧地站在李秋水身侧,目光却不时飘向南宫宸。
至此,这场由南宫宸强势介入的冰窖风波,暂时告一段落。
逍遥派两位最强的宿老,在绝对的实力、精准的心理攻势和无法拒绝的利益承诺下,初步表示了归附,并达成了暂时的和平。
接下来,便是兑现承诺,治愈伤势,并真正开始整合逍遥派这庞大而分散的力量之时。而这座隐藏在西夏皇宫深处的密室,将成为这一切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