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里与世隔绝的静谧,被福克斯那声清越的鸣叫打破了。空气中残留的血腥与药草味,此刻混合成一种无形的压力。
西弗勒斯冷哼了一声,没有直接回答。他挣扎着,用手臂支撑起身体,靠在沙发底座上,这个简单的动作让他额角渗出了细密的冷汗,胸前的伤口也传来一阵抗议般的抽痛。他无视了这些,大脑封闭术的屏障在意识深处悄然构筑,将所有与古灵阁、与契约、与伤势相关的真实情绪严密地封锁起来,只留下一个符合他“刚刚经历一场恶战、状态不佳但依旧刻薄”的魔药教授外壳。
“能走吗?”他看向瑞博恩,语气简洁,不带多余情绪。
瑞博恩尝试调动了一下体内的灵力,回应他的是如同被掏空般的虚弱和阵阵眩晕。他摇了摇头,银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短时间内,大规模空间移动做不到。但走到校长室……应该还行,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像两个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古董一样慢吞吞挪过去的话。” 即便在这种时候,他依然试图用一丝玩笑来缓和紧绷的气氛,尽管那笑意并未到达他依旧凝重的眼底。
西弗勒斯没有理会他的调侃,只是沉默地开始从手链空间中取出衣物——不是他们那身破损染血的战斗服,而是干净的、属于霍格沃茨教授的黑色常服和他为瑞博恩准备的替换衣物。动作间,他胸前的布料摩擦过伤口,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痛,让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他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地窖里,两人开始沉默地、艰难地更换衣物,准备去面对那只银色凤凰带来的、看似平静却暗流涌动的召唤。疗伤的静谧时光结束了,他们必须再次披上伪装,踏入属于校长室的、充满未知的棋局。而瑞博恩的目光,在系扣子的间隙,再次飞快地扫过西弗勒斯胸前那依旧被潦草掩盖在黑袍下的伤处,冰蓝色的眼眸深处,一丝担忧与坚决悄然沉淀。
从地窖到城堡八楼的校长室,这段平日里不算太远的路程,此刻显得无比漫长。旋转楼梯似乎也格外刁难人,每踏上一级,伤处都传来清晰的抗议。他们默契地没有互相搀扶,维持着表面上的疏离,但偶尔在楼梯拐角或因虚弱而微微晃动时,手臂不经意地触碰,却又迅速分开,仿佛触电一般。
终于站在那座巨大的石头怪兽前,西弗勒斯深吸了一口气,才清晰地报出口令:“柠檬雪宝。”
怪兽跳开,露出后面的螺旋楼梯。登上楼梯的过程又是一番折磨,当他们最终站在那扇闪闪发亮的栎木门前时,两人的额头上都已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呼吸也急促了不少。
门自动开了。
校长室内依旧充满了各种银器发出的轻柔嗡嗡声,墙上历届校长的肖像画似乎都在假寐,但眼角的余光却若有若无地扫向门口。福克斯不在栖枝上。邓布利多坐在他宽大的办公桌后,半月形的眼镜后的蓝色眼眸,在两人进来的瞬间,便锐利而迅速地扫过他们全身,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厚重的黑袍,看到其下掩盖的苍白与伤痛。
“啊,西弗勒斯,瑞博恩,”他温和地开口,声音如同往常一样平静,仿佛只是在进行一次普通的午后会谈,“请坐。要来一杯蜂蜜茶吗?或者柠檬雪宝?对恢复体力很有帮助。”
“不必了,校长。”西弗勒斯的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冰冷,他率先走到一张扶手椅前,动作有些僵硬地坐下,尽量避免牵动胸前的伤口。瑞博恩跟在他身后,也选择了一张椅子坐下,冰蓝色的眼眸平静地迎向邓布利多的审视。
“看来,你们最近……经历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邓布利多的目光在两人明显不佳的脸色上停留了片刻,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却并不深入追问,“希望没有影响到你们的健康。”
“托您的福,还活着。”西弗勒斯干巴巴地回应,话语里的讽刺几乎不加掩饰。
瑞博恩则直接切入主题,他知道在邓布利多面前绕圈子意义不大:“校长先生,您找我们来,不只是为了月光苜蓿吧?”他的声音还有些虚弱,但语气却很镇定。
邓布利多双手指尖相对,抵在下巴下,蓝色的眼眸透过半月形眼镜,深深地看了瑞博恩一眼,那目光中似乎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探究、忧虑、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或许还有……某种下定决心的释然。
“你很敏锐,瑞博恩。”他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仿佛承载着岁月的重量,“是的,月光苜蓿只是一个引子。我找你们来,是因为另一件……更为紧迫,也更为危险的事情。”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办公室内只有银器旋转的嗡嗡声。“你们在古灵阁的行动,虽然过程……激烈了些,”他措辞谨慎,避开了“鲁莽”或“灾难性”之类的词语,“但结果,无疑是斩断了汤姆延续罪恶生命的一条重要触须。我代表……所有渴望安宁的人,感谢你们的勇气和付出。”
这话语中的认可,让西弗勒斯和瑞博恩都微微怔了一下。他们预想了各种可能,包括责备和质疑,却唯独没料到会是感谢。
“但我们都知道,汤姆的威胁远未结束。”邓布利多的语气变得凝重起来,“冠冕、日记本、挂坠盒、金杯……还有更多隐藏的邪恶,等待我们去发现,去摧毁。”他的目光转向瑞博恩,“而你的力量,瑞博恩,那种银色的火焰,是净化这些黑暗造物的关键。这一点,已经毋庸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