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李逍遥对肉脯酥的念念不忘中,又滑过去几天。
这日,厨房送来的时令灵果里,多了几颗水灵饱满的蟠桃。据说是某个附庸家族进献的,蕴含灵气,滋味甘美。
李逍遥对灵气的多寡没什么感觉,但对这桃子的卖相和香气还算满意。他拿起一颗,在破旧衣袖上随意擦了擦,便“咔嚓”一口咬了下去。
汁水丰沛,清甜爽口。
“嗯,这个不错。”他三下五除二,将一颗大桃啃得只剩下一颗光溜溜、沾着些许果肉的桃核。他随手将桃核往身后一丢,那桃核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入了屋角那个堆积鸡骨头和各类果皮残渣的土坑里,混在一堆“垃圾”中,毫不起眼。
他咂咂嘴,回味着桃子的清甜,觉得比那些腻味的糕点强多了,便又拿起一颗,继续享用。
就在那桃核落入土坑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坑内,那颗沾着李逍遥唾液和零星果肉的桃核,竟开始散发出极其微弱的、温润的青色光华。坑中其他的鸡骨头、果皮等物,似乎受到了某种牵引,其本身残留的、源自李逍遥的微弱气息,如同百川归海般,丝丝缕缕地向那桃核汇聚而去。
桃核表面,那些原本普通的纹路,开始变得深邃、玄奥,仿佛天然的道纹。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生机之力,如同沉睡的巨龙,在桃核内部缓缓苏醒、酝酿。这生机并非张扬外放,而是内敛深沉,使得土坑周围一小片区域的泥土,都变得格外肥沃黝黑,甚至有几株顽强的小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芽、变绿,显得格外精神。
这番变化依旧细微,处于量变积累的阶段,尚未引起质变的异象。
然而,某些存在,却对“生机”与“规则”的变动,敏感到了极致。
几乎是桃核开始吸纳周围残存气息的同时,远在数千里之外,一座云雾缭绕、灵气化作液滴的仙山秘境深处,一位闭死关不知多少岁月、身形枯槁如同老树根的老者,猛地睁开了双眼!他眼中没有瞳孔,只有两团旋转的混沌气流,此刻,那气流剧烈震荡!
“先天乙木本源之气?!如此精纯……竟在南荒显现?”他干枯的嘴唇翕动,发出沙哑如同风箱的声音,“不对……并非自然显化,似是……被引动?被……滋养?”
同一时刻,北域,一片终年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冰原之下,万丈玄冰之中,封印着一具晶莹剔透的女性玉棺。棺中女子容颜绝世,仿佛只是沉睡。可就在桃核异动的瞬间,她那如同蝶翼般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眉心一点朱砂痣,闪过一丝微弱的青意。
更遥远的、不可知之地,一些沉眠的、游历的、或是高踞九天之上的古老意志,都或多或少,将一丝注意力,投向了南荒那个微不足道的点。
……
禁区茅屋前,李逍遥对此毫无所觉。他吃完第二颗桃子,心满意足,觉得口齿留香,心情都愉悦了几分。
“这桃子挺好,明天让他们多送点。”他拍了拍手,决定趁着这份好心情,去寒潭泡个澡,驱驱这几天积攒的(在他看来)暑气。
他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踢踢踏踏地往后山走去。
他刚离开没多久,一道白色的身影便如同鬼魅般,出现在红线边缘。
正是去而复返的白尘。
他手中依旧提着一个食盒,但脸色却比前几次都要凝重。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死死盯住了屋角那个土坑,更准确地说,是盯住了土坑中,那颗正在无声无息吸纳周围气息、散发着内敛青光的桃核!
以他的见识和感知,如何能看不出那桃核的异常?那绝非寻常灵植的果核!其内蕴含的生机本源,精纯浩大,远超他见过的任何木系至宝!更让他心惊的是,这桃核分明是在借助此地残留的、属于李逍遥的“痕迹”在进行某种……蜕变!
“以自身气息,滋养凡物,点化先天……”白尘低声喃喃,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这已非神通,近乎……造化了!”
他之前猜测李逍遥的存在会同化环境,却没想到,连他丢弃的垃圾,都能被“点石成金”!这颗桃核若在此地继续孕育下去,未来会成长为什么?一株先天灵根?
白尘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他意识到,李逍遥的价值,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巨大!这已不仅仅是个人实力的问题,而是他本身,就是一个行走的、能创造奇迹的源头!
但同时,一股更深的忧虑也随之升起。
桃核的异动,或许能瞒过南荒这些“土着”,但绝对瞒不过中州那些老怪物,以及某些对生机本源极度敏感的存在!恐怕此刻,已经有不少目光投向这里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他再次想起了自己之前的告诫,嘴角泛起一丝苦涩。这一次,来的“风”,恐怕会比阴傀宗、万兽山,甚至巡天鉴,都要猛烈得多!
他站在红线外,沉默了许久,最终没有踏入,也没有留下食盒。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颗桃核,又看了一眼李逍遥离去的方向,身形缓缓淡去。
必须尽快将此事禀报上去!青云宗这块地方,已经成了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而火山口,却住着一个对此一无所知、只关心烧鸡和点心味道的……“凡人”。
山雨欲来风满楼。
而引发这场即将席卷更广阔天地的风暴的核心,此刻正泡在冰凉的潭水里,舒服地哼着歌,思考着晚上是吃烧鸡呢,还是让厨房把中午的桃子再送两个过来。
浑然不觉,一颗被他随手丢弃的桃核,正在他家的垃圾堆里,悄无声息地,搅动着八方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