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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声由远及近,胡三依旧是那副圆滑世故的模样,脸上堆着谦卑而热络的笑容,但眼底深处,却比往日多了十二分的恭敬,甚至隐含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畏惧。跟在他身后的,是一名身着青色劲装的年轻男子,面容与逝去的柳七郎有五六分相似,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沉郁与坚毅,正是柳七郎的同胞兄弟,柳十一郎。

两人一踏入这方灵气盎然的院落,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被藤架下那道青衫身影所吸引。那人只是随意地坐在那里,与身旁白衣女子对弈,周身并无迫人气势散发,却仿佛是整个院落,乃至这片天地灵机的中心,让人无法忽视,更心生渺小之感。

胡三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到亭前,深深一躬到底,腰弯得极低,语气带着无比的崇敬与谄媚:“小的胡三,拜见柳先生,拜见白娘娘!冒昧打扰先生娘娘清修,万望恕罪!”

而那柳十一郎,在看清柳毅面容的瞬间,眼眶骤然通红,没有任何言语,他猛地推开身前的胡三,直接“噗通”一声双膝跪倒在冰凉的石板地上,挺直了脊背,然后毫不犹豫地,“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每一次额头与石板的撞击,都发出沉闷而清晰的声响,显示出他用的力道是何等实在,何等决绝。

“柳十一,”他抬起头,额角已然一片青红,声音因极力压抑的悲恸与激动而嘶哑颤抖,“代我惨死的兄长柳七郎,拜谢先生雷霆手段,主持公道,助我兄长沉冤得雪,手刃仇雠!先生大恩,如同再造,柳十一没齿难忘,愿以此身,供先生驱策,万死不辞!”

他的话语如同从胸腔中挤压而出,带着血泪,每一个字都充满了至诚的感激与刻骨的悲伤。

柳毅缓缓放下指间的棋子,目光平静地落在柳十一郎身上。

“起身。”柳毅袖袍微微一拂,一股无形却柔和至极的力量凭空而生,如同温暖的水流,稳稳地将柳十一郎托起,“柳七郎之殇,乃青城弟子贪念作祟,自取灭亡。我既适逢其会,自当了结这段因果。你无需行此大礼。”

柳十一郎被这股力量托起,心中对柳毅神通之玄妙更是震撼,他用力摇头,激动道:“对先生而言,或许是举手之劳,顺心而为。但于我柳十一,于我兄长在天之灵,此恩堪比山岳!若无先生,兄长之仇何日能报?我族屈辱何日能雪?先生于我族,恩同父母!”他说着,情绪激荡,又要屈膝跪下,却被那股柔和的力量牢牢定在原地,无法再拜。

胡三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连忙躬身附和:“是啊是啊,先生!十一郎他是性情中人,一片赤诚,绝无虚言!不单是他,我们所有知道此事的,没有不感念先生恩德的!先生神通广大,义薄云天……”他搜肠刮肚地想找些奉承词,却在柳毅平静的目光下渐渐消音,只剩下讪讪的笑容。

柳毅微微颔首,不再就此事多言。恩已施,情已受,再多言语已是冗余。他转而问起常柳二族近况,柳十一郎一一恭敬回答,言谈间对柳毅的敬畏与感激溢于言表。

又闲谈几句,多是柳十一郎再次代表族长常金花表达全族的效忠之意与供奉之心后,两人见柳毅并无多谈之意,便识趣地告退,不敢过多打扰这位深不可测的恩人。

离去时,走到院门口,柳十一郎再次停下脚步,猛地转身,不顾胡三惊讶的目光,朝着柳毅所在的方向,又是无比郑重、无比虔诚地深深叩拜下去,这一次,他没有嘶声呐喊,而是用一种低沉而坚定的,仿佛立誓般的语气,清晰地说道:

“十一郎,拜别老祖!”

这一次,柳毅端坐亭中,并未阻拦,也未回应,只是目光幽深地看着他叩首,起身,而后与胡三一同消失在院门之外。

待两人身影彻底消失,一直安静旁观的的白素贞,纤纤玉指拈着一枚白色棋子,美眸中流转着探究与好奇的光芒,她侧首看向柳毅,声音轻柔如风:“夫君,那柳十一郎……为何最后唤你‘老祖’?我观他气息纯正,确是蛇族嫡系血脉无疑。可夫君你……”她话语微微一顿,黛眉轻蹙,“我与你相处这些时日,虽知你神通无量,却从未在你身上感应到同源的蛇族气息。”

柳毅闻言,转回头,看向白素贞,并未立刻回答,而是抬手,对着四周虚空轻轻一按。

刹那间,整个后院的空间发出微不可察的嗡鸣,原本就存在的禁制光华骤然亮起,随即又隐没下去,一股更加严密、更加强大、彻底隔绝内外窥探与感应的力量笼罩下来,将这小院化作一方独立的天地。

“素贞,”柳毅的声音平缓而低沉,带着一种追溯往事的悠远,“你我一见如故,结为道侣,相伴至今,可谓缘分匪浅。但关于我之根脚,我的过往,确实……未曾与你细说。”

白素贞心中一紧,放下棋子,凝神静听,她知道,接下来听到的,或许将是颠覆她认知的秘密。

“我并非人族修士。”柳毅缓缓说道,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的壁垒,“那柳十一郎情急之下,唤我一声‘老祖’……”他嘴角勾起一丝难以捉摸的弧度,“倒也不算全错,从某种意义上说,见我真身,称一声老祖,亦不为过。”

在白素贞骤然收缩的瞳孔注视下,柳毅的身形开始发生不可思议的变化。那袭青衫仿佛融入了虚空,他的身体以一种违背常理的速度拉长、膨胀,肌肤被迅速覆盖,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足有碗口大小、边缘闪烁着幽暗金属冷光的漆黑鳞片,紧密地镶嵌在一起,构成无比强大的防御。一股令人魂魄颤栗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海潮,汹涌澎湃,充斥了整个被禁制封锁的院落。

几乎只是眨眼之间,藤架之下已无那青衫落拓的俊朗青年。盘踞在那里的,是一条庞然巨物!它仅仅是安静地盘踞,其高度已接近院墙,身躯之粗壮远超寻常殿柱,漆黑的鳞甲在透过禁制的天光下折射出冰冷、坚硬的光泽,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一双竖瞳宛如两口深不见底的万年寒潭,冰冷、淡漠,俯瞰之间,带着执掌生死、睥睨众生的无上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