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屿方程式
第一卷：雾屿未明
part 22 ζ函数
吴雾在黑暗里听见江屿的心跳声，像暴风雨中失控的节拍器。
少年掌心渗出的薄汗浸湿吴雾耳后的碎发，带着薄荷味的呼吸拂过她颤抖的睫毛。
原来江屿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从容——这个认知让吴雾莫名雀跃，就好像发现了总是游刃有余的猎人也会为她心跳失控。
消毒水气味突然被江屿的体温蒸腾成催情剂，吴雾数着他与自己重叠的心跳，突然想到了刚刚惊鸿一瞥的纹身。
吴雾左手在黑暗中摸索进少年腰间，指尖顺着肌肉纹理攀上他后腰的纹身。
莫比乌斯环的凹凸感在指腹苏醒，缠绕其间的希腊字母突然令她瞳孔收缩——ζ（zeta）函数符号。
别乱摸。江屿的喉结重重滚过她额角，制住少女手的力道泄露了紊乱的心跳。
吴雾生涩的触碰穿透纹身渗进脊椎，像是黎曼ζ函数在临界线上的震颤，每一秒触碰都在瓦解他精心构筑的防线。
莫比乌斯环+zeta？吴雾无声翕动唇瓣，不肯屈服地伸出没被控制的右手，继续探索江屿后腰的纹身。
护士终于远去的脚步声在走廊瓷砖上敲出冰凉的节奏。
江屿的脊背瞬间绷成拉满的弓，他猛地扣住少女的后颈，乖乖女，沙哑的声线裹着危险的温柔，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那些被数学公式封印的躁动，此刻正在江屿血液里沸腾叫嚣。
吴雾的指尖还停留在他的后腰，ζ函数符号的纹路在皮肤下突突跳动，像是要挣脱莫比乌斯环的禁锢。
这是你父亲最后研究的课题？吴雾却好像被打通了思路，她轻声问道。
ζ函数符号在指腹的触感让吴雾想起在图书馆查询到的资料：
《数学学报》刊登过江明远教授生前最后的研究——利用莫比乌斯变换破解黎曼猜想中的ζ函数分布。
江屿的瞳孔骤然收缩，虎口薄茧蹭过少女脆弱的颈动脉，你怎么......
这是你父亲坠楼时对黎曼猜想研究手稿的内容。“
”你父亲生前正在证明：ζ函数的非平凡零点都位于临界线上。
吴雾快速打断江屿，温热气息扫过少年锁骨，
而你在所有超纲解法里都刻意使用莫比乌斯变换——
所以你纹这个......
是为了解开我爸没解开的题。”江屿兀然松手，监护仪的绿光在他眉弓投下阴影，像把剖开回忆的手术刀：十二岁生日，我爸用莫比乌斯环教我拓扑学。
他的声音裹着砂砾，后来他坠楼那天，手稿里ζ函数的证明草稿还未完成证明。
江屿的呼吸沉重得像暴风雨前的海浪，每一声都砸在吴雾的耳膜上，让她心脏漏掉半拍，她知道自己踩进了江屿的禁区。
“所以，你怀疑我妈妈的原因是：江明远教授坠楼前正在完成的利用莫比乌斯变换破解ζ函数的证明，和妈妈去年申报的《非欧几何在建筑力学中的应用》课题高度重合？
吴雾的指尖还在无意识摩挲着江屿后腰的ζ符号，这个秘密本已随着三年前的事故永远封存在江屿心底，此刻却在少女清冷的声线里重见天日。
”江屿，这就是你在去年和今年的全国高中数学联赛静波市市区选拔赛时，“
”预赛都故意用莫比乌斯变换解出了最后大题，但是连续两次都被作为市预赛评审组组长的我妈妈判定为超纲解法——“
“虽然解出正确答案，但得分无效的原因吗？”
监护仪的绿光在墙面切割出菱形裂痕，江屿后腰的ζ函数纹身在月光下泛着冷银。
吴雾突然被江屿擒住手腕反压在枕上，乖乖女，数学不会说谎，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我去年初赛是试探，既然吴熙已经判定莫比乌斯变换是违规解法。从今以后，我还要所有由吴熙监考的考试都出现异常。
江屿冷笑，直到有人注意到：这个静波一中高中数学组长多么擅长制造——每场她监考的考试，都会出现违规的考生。
“毕竟，2023年cmo决赛时，吴熙让我提前40分钟交卷，理由是——”
监护仪的光斑在江屿锁骨投下晃动的阴影，江屿喉结滚过少女发顶，消毒水气味突然被暴戾撕碎，你猜她当时说什么？
吴雾盯着江屿锁骨处那块被月光染成翡翠色的医用敷料，脑海里飞快闪过图书馆里查到的那篇报道：《静波日报》2023年11月6日 《奥数天才夺冠当日：父亲离奇轻生》
她说我爸需要紧急手术签字。江屿的冷笑像淬毒的刃。
吴雾的呼吸突然滞住，她看见少年脖颈暴起的青筋像解不开的数学死结。
窗外的悬铃木沙沙作响，月光将病房切割成明暗交织的莫比乌斯带。
11月6日。江屿松开对少女的禁锢，抓起吴雾的自动铅笔，在奥数题集空白处画出精确的时间轴，上午十点二十分，吴熙突然冲进考场。
“我当时正在做最后一道大题，用莫比乌斯变换，把ζ函数的非平凡零点分布投影到临界线上——那是我爸研究了半辈子的东西。我以为那是我的巅峰，结果成了他的终点。”
监护仪的电流声突然变得刺耳，吴雾看见江屿的喉结在月光下滚动，像是吞咽着淬毒的利刃。她握住少年颤抖的手腕，自动铅笔在草稿纸划出歪斜的折线。
11月6日上午十点二十分......吴雾在时间轴上标记红点，但你父亲坠楼发生在11月6日晚上颁奖典礼。
“江屿，在你十点二十分离开考场时，颁奖典礼应该还没开始。
江屿的呼吸突然加重，监护仪的滴答声在病房里无限放大。少年攥着自动铅笔的指节泛白，月光将他的侧脸切割成明暗交织的几何体。
吴雾的指尖轻轻覆上他的手背，月光流淌在两人交叠的指节上，江屿，你提前交卷后，到晚上颁奖典礼的这段时间......
在住院部。江屿突然扯开衣领，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我爸的主治医师说病情恶化，紧急手术已经开始进行，需要家属补上签字。他嗤笑着在时间轴上画出锐利的箭头，我到医院时，病房空无一人。
所以你根本没见到父亲最后......
我等到下午五点，收到了组委会发来的cmo决赛结果短信。过十分钟后，吴熙给我打电话，说金牌得主需要在晚上的颁奖典礼发言，必须出席。她会开车来医院，接我去现场。
监护仪的绿光在江屿眼底凝结成冰，笔尖戳破时间轴下午五点的坐标点上，迸溅的碎屑像坠落的星子。
“早晨十点二十分，妈妈送你来医院；下午五点十分，妈妈说要开车接你去颁奖典礼现场；晚上八点二十六分，你父亲江明远从静波市立医院住院部七楼坠落......如果真的是妈妈做的，她在用你来充当完美不在场证明！”
吴雾突然抓住江屿的手腕，烧未退尽的掌心滚烫，少年腕间搏动的脉搏却比数学公式更令她心慌。
如果这是真相......她仰头望进他深渊般的瞳孔，你会毁了我妈妈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