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屿方程式
第一卷：雾屿未明
part 15 笛卡尔
叮——
电梯抵达的提示音预告着走廊突然传来的高跟鞋脆响，吴熙标志性的步频已近在咫尺。
“吴老师还有30秒到达战场。”江屿勾起薄唇，迅速将自己的黑色U盘塞进吴雾的掌心，金属外壳还带着少年炙热的体温。
他正准备翻出窗外，却敏锐的察觉到吴雾眼底晃动的惊惶和条件反射般绷紧的肩膀——
那种被驯兽师抽打前的应激反应产生在跟他说想要堂堂正正决胜负的少女身上，比江屿在地下拳场见过的任何伤痕都刺目。
这种频率的脚步声吴雾在梦里都能分辨：母亲每次拿着戒尺走进书房时，鞋跟就是这样敲击地板的。
这么怕？江屿轻叹，少年拇指安抚性地轻拍她手腕内侧，这个动作让两人的脉搏在皮肤下共振，低哑的声线震得吴雾耳膜酥麻，放轻松，老子留下来罩你。”
吴雾震惊地看向笑得恣意的江屿，消毒水的气味突然被心跳蒸腾成焦糖的甜，暴雨中的薄荷香突然在记忆里复苏，混着他此刻灼热的呼吸，织成令人晕眩的网。
吴雾！
医用帘布被猛地掀开，高跟鞋在地砖敲出焦虑的节拍，吴熙染着车厘子色的指甲掐进真皮手包，顾妙妙同学说你突然在小卖部发高烧？
吴雾太熟悉母亲此刻的眼神——就像看到自己亲手雕琢的玉器出现裂痕。
她瞬间蜷缩成虚弱的姿态，烧红的眼眶恰到好处地泛起水光，这个角度能让吴熙看清她手背的针孔与凌乱的发梢，
妈妈...她在被子下掐住大腿，疼痛让眼眶迅速蓄满生理性泪水：我昨晚做竞赛题做得太晚......
胡闹！病历本被摔在床头柜，明天期末考，数学联赛的全省选拔赛还剩三天，这时候生病？你是故意耽误进度的吗？”
吴熙从包里取出崭新的竞赛题集，重重地拍在床头，我这边交代好了，晚上转去特护病房，输完液就做题！
塑封膜撕裂的声响刺痛耳膜，吴雾盯着《最新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模拟题1000题》烫金的标题，彷佛看到那些被红笔圈出的错误步骤，像勒住脖颈的绞索。
妈妈......吴雾怯生生地揪住被角，我能请两天假吗？
请假？吴熙拔高的声调惊飞窗外的麻雀，你知不知道今年你的大学保送和特级教师评选——
江屿的打火机在指间翻出银光，金属碰撞声惊醒了暴怒中的吴熙。
“你是......”这位在师生面前素来优雅的静波一中数学教研组长突然僵住，保养得当的手指捏紧竞赛真题题集，七班的江屿？
江屿慢条斯理地直起身，黑色护腕擦过吴雾颤抖的指尖。他迎上吴熙审视的目光，金属耳钉折射出挑衅的冷光：吴老师好。
“我来见义勇为。”一米九二的身高在病房投下极具压迫感的阴影，江屿扯开嘴角笑得放肆，静波一中的年段第一，昏倒前还在背傅里叶变换公式。
吴熙的瞳孔收缩成针尖，这是她上周末刚给女儿布置的加训内容。
江屿精准设置陷阱的从容，让吴雾想起他解开莫比乌斯变换题时的游刃有余。
重点班的学生都这么用功？尾音带着恰到好处的讥诮，江屿用鞋尖勾过陪护椅坐下，长腿嚣张地横在过道，不愧是静波市特级教师候选人家的孩子。
空气突然凝结成冰。
吴雾看见母亲精心描绘的眉毛微微抽动，这是猎物踏入陷阱的信号。
她藏在被褥下的手悄悄攥紧，指甲在掌心刻出月牙状血痕——江屿比她更懂得如何激怒这位把荣誉看得比命重的静波一中数学教研组长。
江同学。吴熙突然绽开标准的教师微笑，鲜红的指甲叩击竞赛题，上周的月考数学卷，最后大题用了蒙特卡洛算法模拟吧？你是全年段唯一的数学满分。吴雾需要向你学习。
您是指这道题？江屿随手拿过吴熙放在竞赛题集上的笔，在病历本空白页画出完美的心形线方程，r=a(1-sinθ)？
吴雾的瞳孔剧烈收缩。数学笛卡尔送给公主的情书函数此刻正被江屿赋予双关含义，他究竟是无心还是......
“江同学有兴趣来重点班听数学吗？”吴熙突然热情地发出邀请，作为回报——她转身替吴雾掖被角的动作温柔得可怕，请帮我们家吴雾补习到这次全国中学生数学联赛的决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