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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浸得深了,晨起推开门,呵出的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飘两飘就散了。地面的草叶上结着薄霜,踩上去沙沙响,陆沉舟的晨练从没断过,绕着大院跑两圈,回来时裤脚沾着点草屑,手里常攥着束野菊——不是什么名贵花,就是路边草丛里长的,黄的瓣、白的蕊,花瓣上挂着小水珠,风一吹就晃,看着鲜活。他进门先把花插进餐桌的玻璃瓶里,清水漫过花茎,水珠顺着花瓣滑进水里,给这透着凉意的早晨添了点暖颜色。

林薇如今早摸熟了家里的节奏。陆沉舟晨练时,她就把牛奶倒进奶锅,小火温着,蓝幽幽的火苗舔着锅底,奶沫慢慢浮起来,她手腕一转调小火焰,再拿过血压计走到林国栋跟前。“爸,伸胳膊。”林国栋听话地把袖子卷到肘弯,皮肤松垮却透着健康的粉色,他看着女儿蹲在跟前,手指捏着袖带往他胳膊上缠,眼神专注得很,眼里的笑就没断过。水银柱“嗡”地上升,又缓缓下降,林薇盯着刻度看了一会儿,按下排气阀:“120\/80,血压正常,比昨天还稳点。”她把温好的牛奶递过去,杯壁带着温度,“趁热喝,凉了腥。”

“都是你们俩照顾得好,不然我这老骨头哪能这么硬朗。”林国栋接过杯子,刚抿了一口,目光就黏在陆沉舟手里的早餐袋上,“沉舟,今天食堂是不是有油条?闻着味儿了。”

“有,给您带了两根,刚出锅的,还热着。”陆沉舟把早餐袋放在桌上,里面除了油条、豆浆,还有三个茶叶蛋,“泡豆浆吃正好,软和。”他的目光扫过桌上的野菊,花瓣上的水珠还没干,转头看林薇时,眼里多了点软意,没说话,只是拿起一个茶叶蛋,指尖剥壳,蛋壳碎成小块落在碟子里,剥好的蛋递到她碗里。

早餐桌上的话题,绕不开张猛的婚礼。林薇用勺子搅着豆浆,豆浆表面的豆皮破了又浮起,她琢磨着:“之前想着送套茶具,又怕他一个大男人不爱用。”陆沉舟咬着油条,含混地说:“不用你操心,高远去准备了,一对派克钢笔。”林薇抬头:“钢笔?他以前在前线,哪用得上这。”“现在转文职了,在文化站搞宣传,写材料总要用。”陆沉舟把油条泡进豆浆,油条吸饱了汤汁,“实用,比花里胡哨的强。”林国栋在旁边点头,喝了口豆浆:“是这个理。猛子那孩子,以前在前线出生入死,我看他胳膊上的疤就心疼,现在能安定下来,有个家,比什么都强。”

饭后,陆沉舟照例开车送林薇去医院。车子驶出院门,路边的白杨树叶子落了一地,车轮碾过,发出脆响。停在门诊楼前,林薇解开安全带,手刚碰到车门把手,陆沉舟叫住她:“薇薇。”她回头,他看着她,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敲:“晚上我去新房那边看看地板,工人说今天铺完,你下班自己回家,路上慢点,别赶。”“知道啦,放心吧。”林薇笑着应了,探过身,在他脸颊上啄了一下——软乎乎的,带着点刚喝的牛奶香。陆沉舟的耳尖微微发烫,他没动,看着她推开车门,脚步轻快地走进医院大门,白大褂的衣角在风里晃了晃,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才发动车子,往军区的方向开去。

医院里的节奏总是快的。林薇带着新来的实习护士小陈查房,小陈刚从学校毕业,辫子扎得紧绷,手里的病历本攥得指节发白,记录病史时,笔尖顿了顿,差点把3床的“李”写成“季”。林薇没批评她,只是拿过病历本,指着床头卡:“先看清楚床头卡,再落笔,错了床位可不是小事。”她语气温和,伸手拍了拍小陈的胳膊,“我以前刚上班,还把体温表掉病人床上过,护士长没少笑我,慢慢来。”小陈紧绷的肩膀慢慢放松下来,红着脸点头:“谢谢林姐,我下次一定仔细。”

中午休息时,林薇坐在护士站的椅子上,刚拿出饭盒——里面是早上陆沉舟给她装的凉拌黄瓜和米饭,手机就震了一下。是陆沉舟发来的照片,拍的是新房的客厅:浅色的木地板已经铺好了,阳光从大窗户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亮堂堂的光,木纹清晰可见,看着就暖和。林薇看着照片,忍不住笑了,指尖在屏幕上轻轻划着,想象着以后光脚踩在上面的感觉,地板该是温的,带着木头的味道,她甚至能想到陆沉舟下班回来,换了鞋,光着脚走过来,从身后抱住她的样子。

下午科室不忙,护士长让林薇提前下班,说新人也练得差不多了。林薇想着新房的窗帘还没挑,就直接去了商场。家居区的窗帘挂满了样品,红的、蓝的、带花纹的,晃得人眼晕。她逛了半天,在一家店前停下,看中一款米色的亚麻布料,摸上去粗糙却软和,阳光照过来,布料透着点浅黄,简单大方。她拿着样品布翻来覆去看,正犹豫着要不要拍给陆沉舟看看,手机就响了,是他的号码。

“在哪?”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沉,带着点电流声。

“在商场,看窗帘呢。”林薇把手机夹在耳边,手指摸着布料的纹理,“看中一款米色亚麻的,你觉得怎么样?不花哨,耐脏。”

“你喜欢就行。”电话那头传来翻动文件的沙沙声,还有人说话的声音,应该是在办公室,“我这边会快结束了,二十分钟到,位置发我。”

“不用,我买完自己回就行,你忙你的……”

“位置发我。”陆沉舟没等她说完,就挂了电话。

林薇看着被挂断的手机,无奈地笑了笑,手指点开微信,把商场的定位发了过去。她走到收银台付款,收银员打包时,她瞥见窗外的停车场,一辆黑色的车慢慢停下,陆沉舟推门下来,穿着一身深色休闲装,不是平时的军装,显得少了些冷硬,多了点烟火气。他站在商场门口,目光扫过来,很快找到她,走了进来。

“就这个?”他看了眼林薇手里的购物袋,袋子上印着家居店的logo。

“嗯,简单耐看,以后脏了也好洗。”林薇把样品布递给他,“你摸摸,挺厚实的。”

陆沉舟接过布料,指尖蹭过亚麻的纹理,粗糙的触感很真实,他点头:“可以,遮光吗?”“老板说遮光率80%,晚上拉上不刺眼。”林薇把购物袋递给他,“你拿着吧,沉。”他接过,自然地拎在手里,两人一起走出商场。

上车后,陆沉舟发动车子,驶上主干道。路上等红灯时,他忽然说:“下个月我要去边境巡查,大概一周。”

林薇正看着窗外的车流,闻言愣了一下,转头看他:“有任务?”

“例行巡查,不是任务。”陆沉舟看着前方的红灯,红灯的光映在他脸上,“最近那边比较平静,去看看哨所的情况,顺便检查设备。”

林薇“哦”了一声,没再多问。她知道他的工作性质,有些事不能细问,也不能多问,只是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有点担心。她指尖无意识攥了攥衣角,看着窗外的树影往后退,没说话。

回到家,林国栋正在阳台修剪他的宝贝兰花。他戴着老花镜,手里拿着小剪刀,小心翼翼地剪着枯叶,兰花的叶子绿油油的,衬得他的手更显苍老。见他们一起回来,他摘下老花镜,有些意外:“今天这么早?沉舟不用加班?”

“薇薇去买窗帘,我顺路接她。”陆沉舟把购物袋放在沙发上,走到阳台,拿起旁边的喷壶,给兰花浇水,“爸,这花长得真好。”

林国栋笑了,把剪刀放在桌上:“你浇水比我细心,每次都浇得匀。”他看了看女儿,又看看女婿,眼里的笑意更深,“挺好,你们俩一起去逛逛,比各忙各的强。”

晚饭是林薇做的,三菜一汤:番茄炒蛋、清炒时蔬、红烧排骨,还有一碗冬瓜丸子汤。都是家常味道,厨房里飘着香味,林国栋坐在客厅里,闻着味儿就乐。陆沉舟吃得比平时多些,一碗饭吃完,又添了半碗。

“今天食堂的菜不合口味?”林薇给他盛汤时问,汤勺舀起一个丸子,放在他碗里。

“没有。”陆沉舟接过汤碗,喝了一口,汤很鲜,冬瓜炖得软烂,“家里的菜更合胃口。”

林薇低头吃饭,嘴角微微扬起,筷子夹着番茄炒蛋,鸡蛋裹着番茄汁,酸甜可口。

夜里,林薇靠在陆沉舟怀里看书,书是一本小说,情节很平淡,她却看得认真。陆沉舟坐在旁边翻文件,笔尖偶尔在纸上划一下,发出沙沙的响。忽然,林薇想起什么,抬头看他:“你去边境的时候,记得多带件厚衣服,那边晚上冷,比这边低好几度。”

“知道。”陆沉舟翻文件的手顿了顿,手臂把她往怀里紧了紧,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爸这边你不用担心,我每天给她量血压,做饭也会按他的口味来,不会让他吃油腻的。”林薇又说,指尖在他胳膊上轻轻划着。

“嗯。”他应着,目光落在文件上,却没再往下看。

安静了一会儿,屋里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林薇又开口:“等你回来,新房应该差不多能住了,工人说收尾最多两周。”

陆沉舟放下文件,低头看她,台灯的光落在她脸上,睫毛投下浅影:“想早点搬过去?”

“有点。”林薇老实承认,她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这里挺好,爸也在,可还是想有个完全属于我们自己的地方,不用顾忌太多。”比如晚上他处理文件晚了,不用怕吵到爸;比如她想在客厅追剧到半夜,不用怕影响别人。

陆沉舟没说话,只是把她往怀里又揽了揽,下巴抵在她的发顶,闻着她头发上的洗发水香味,很淡,却很安心。

第二天是周末,陆沉舟不用去军区。两人难得一起睡到自然醒,没有闹钟,没有晨练的催促。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碎金。

林薇先醒来,她没动,侧躺着看身旁的陆沉舟。他睡着时眉头也是微蹙的,像在琢磨什么事,但比平时穿军装时少了些冷硬,下颌线的线条柔和了些。她轻轻伸手,指尖想抚平他眉峰的褶皱,手刚碰到,他就睁开了眼,黑沉沉的眸子看着她,带着刚醒的迷茫。

“吵到你了?”林薇收回手,有点不好意思。

陆沉舟握住她的手,他的手很暖,带着体温:“没有。”他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像砂纸磨过木头,“醒多久了?”

“刚醒。”林薇靠在他肩上,听着他的心跳,很稳,“外面好像有鸟叫。”

两人躺在床上,谁也没急着起来。窗外传来鸟鸣,叽叽喳喳的,还有远处隐约的车声,更衬得屋里安静。时间好像慢了下来,慢得能抓住阳光的影子。

“今天去新房看看?”陆沉舟忽然问,他的手指摩挲着她的手背。

“好啊。”林薇转头看他,眼睛亮了,“顺便量量尺寸,看沙发和床怎么摆,阳台还要养几盆花,你说养月季还是吊兰?”

“都可以,你喜欢就好。”陆沉舟笑了,这是今天他第一次笑,嘴角弯起,眼里有光。

起床后,林薇去厨房做早饭,煎蛋、烤面包,还有温好的牛奶。陆沉舟在阳台给林国栋的花浇水,他拿着喷壶,每一盆花都浇得均匀,连角落里的绿萝都没落下。阳光很好,洒满整个客厅,照在他身上,连他的头发都泛着金光。

林国栋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偶尔抬头看看厨房忙碌的女儿,再看看阳台浇水的女婿,脸上露出满足的笑。这样的寻常日子,有儿有女,有热饭热菜,是他曾经躺在病床上时不敢奢望的。那时候他以为自己快不行了,唯一的牵挂就是女儿,现在好了,女儿有了归宿,他也能安享晚年,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去新房的路上,林薇一直在说她的布置想法,像个孩子炫耀自己的玩具。“客厅靠窗的位置放沙发,浅灰色的,耐脏,再放个小茶几,放几本书和茶杯。书房的书桌要靠窗,你工作时能晒太阳。阳台要装个吊椅,我没事的时候可以坐着看书。”她滔滔不绝地说,陆沉舟安静地听着,偶尔点头,偶尔补充一句“可以”“听你的”。

新房已经初具规模,工人们正在做最后的收尾工作,有的在擦窗户,有的在贴踢脚线。地板铺好了,浅色的木头透着光,踩上去很稳。林薇从包里拿出卷尺,到处量:沙发要多长,茶几要多宽,书架要多高。陆沉舟就跟在她身后,手里拿着个小本子,她报一个尺寸,他就记一个,偶尔她量不准,他就接过卷尺,帮她拉着,两人的手偶尔碰到一起,都没说话,只是继续量。

“这里摆个书架怎么样?”林薇指着客厅一面空墙,墙很平整,阳光能照到,“放你喜欢的军事书,还有我的小说,这样我们都能看。”

陆沉舟看了看墙的长度,又看了看她期待的眼神:“可以,我让后勤定做,实木的,结实。”

量到主卧时,林薇拿着卷尺的手顿了顿,有点不好意思。主卧的空间不算小,阳光充足,她小声说:“床我想买大一点的,1.8米的,够我们俩睡,以后……以后有孩子了也够。”她说完,脸颊有点红,不敢看他。

陆沉舟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想象着这里摆上一张大床,她躺在旁边,阳光照在被子上,心里很暖。他点头:“嗯,是要大点,睡着舒服。”他没提孩子的事,只是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像在安抚她的不好意思。

看完房子,已经快中午了。两人在小区外的面馆吃午饭,很普通的小店,只有四张桌子,墙上挂着菜单,字迹歪歪扭扭。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嗓门很大:“两位吃什么?牛肉面还是炸酱面?”

“两碗牛肉面,加煎蛋。”陆沉舟替林薇回答,他知道她爱吃这家的牛肉面,汤头鲜,面劲道。

面很快端上来,热气腾腾的,上面撒着香菜和葱花,牛肉片切得很薄,却很入味。林薇吃得鼻尖冒汗,她把头发别到耳后,继续吃。陆沉舟看着她,把自己碗里的煎蛋夹给她:“吃吧,你爱吃。”

“够了够了,我碗里有。”林薇笑着推拒,她的碗里已经有一个煎蛋了,“再吃要胖了,穿白大褂都不好看了。”

“不胖。”陆沉舟坚持把蛋放进她碗里,“胖点好看,有肉。”

林薇没再拒绝,拿起筷子,小口吃着煎蛋,蛋黄流出来,沾了点汤汁,很香。

回家的路上,林薇心情很好,她靠在副驾上,哼着不知名的调子,调子很轻快,像小鸟在唱歌。陆沉舟开着车,偶尔从后视镜看她一眼,她的嘴角一直扬着,眼里有光。

快到家时,车子驶进一条林荫路,树叶把阳光挡得严严实实,车厢里很凉快。陆沉舟忽然说:“巡查回来,我们去度个假。”

林薇惊讶地转头看他,眼睛瞪得圆圆的:“你有时间?你们军区不是总加班吗?”

“挤一挤总有。”陆沉舟看着前方,车子驶出林荫路,阳光又照了进来,“张猛的婚礼在月底,我巡查在下月初,回来正好赶上假期,去玩几天。”

林薇想了想,她还从没和他一起出去过,除了上次陪爸去医院复查。“找个暖和的地方吧,海南或者云南,带爸一起去。”她看着他,“爸身体好了,也该出去转转,他以前总说想去海边看看。”

“好。”陆沉舟点头,“我来安排,订机票和酒店。”

车子驶进大院,停在楼下。夕阳把楼体染成暖金色,家家户户开始亮起灯火,一盏盏灯像星星落在人间,每一盏灯下都有一个温暖的家。林薇推开车门,回头看陆沉舟,他也看着她,眼里有笑。

这样的寻常日子,没有惊心动魄的任务,没有生离死别的考验,只有早餐的油条、午后的阳光、新房的窗帘,还有身边的人。陆沉舟想,这就是最好的日子,是他守着疆土、护着家国,最终想要的日子。

而此刻,千里之外的边境哨所里,寒风呼啸着拍打着窗户,哨所里的暖气不太足,一个士兵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凑近雷达屏幕。屏幕上刚闪过一个微弱的光点,很淡,像萤火虫的光,他皱了皱眉,伸手调整旋钮,想看得更清楚些,可光点很快消失了,屏幕恢复了平静,就像从未出现过。他疑惑地挠了挠头,转头问旁边的老兵:“班长,刚才好像有个光点,你看见了吗?”老兵凑过来,看了看屏幕:“哪有?估计是干扰,这边信号常这样,别管了,喝口热水暖暖手。”士兵点点头,拿起桌上的保温杯,喝了口热水,可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对劲,那光点的位置,好像就在边境线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