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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其他类型 > 偏宠!冰山首长赖上我 > 第150章 无声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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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沉舟回来的第七天,表面的一切都已回归正轨。

军部的工作推进得高效有序,刘参谋事件的余波被迅速清理,相关人员问责、保密流程整改都按部就班落实到位,仿佛那场惊险的泄密风波从未掀起过波澜。他在家时会陪林国栋下棋,落子沉稳,偶尔还会故意让两步,引得老人笑得眉眼弯弯;会在林薇整理工作文件时,凑过来过问几句细节,提醒她注意数据核对的盲区;甚至会在她系着围裙做饭时,倚在厨房门口,说几句无关紧要的话,比如“今天的排骨炖得比上次烂”“葱花切得有点碎”,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烟火气。

但林薇能清晰感觉到那平静水面下的暗涌,如同潜藏在深海的暗流,悄无声息却力量惊人。

他睡得极少,常常在凌晨两三点就醒了,悄无声息地起身,走到阳台,反手带上门。夜色沉沉,他倚着栏杆站着,指尖夹着一支烟,火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烟雾缭绕着他挺拔的身影,也模糊了他眼底的情绪。直到天快亮时,他才会掐灭烟蒂,轻手轻脚地回到卧室,却再难入眠,只是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直到天亮。他拥抱她时,手臂收得很紧,力道大到几乎让她喘不过气,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确认她的真实存在,但那力道之下,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僵硬,没有往日的温柔缱绻,只有纯粹的、近乎恐慌的占有。他的警觉性被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窗外风吹树枝折断的轻响,楼下邻居关门的声音,甚至是远处传来的一声鸣笛,都能让他瞬间抬眼,眼神锐利如鹰,带着战场残留的警惕,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缓和。

没有撕心裂肺的噩梦,没有不受控制的闪回,却有一种更深沉、更内敛的压力,如同休眠的火山,在他周身沉寂地蔓延,让整个家都笼罩在一种无形的低气压中。

林薇知道,这次的边境任务,一定触碰到了他心底某个从未愈合,甚至从未被触及的角落。那不是关于失去——张猛还活着,退役后回了老家,娶了妻生了子,过上了安稳的平民生活,逢年过节还会给他们寄来家乡的特产。那或许是关于别的,关于某些他必须亲手做出的抉择,关于那些抉择背后,无法挽回的代价,关于他必须独自背负的、无人能懂的后果。

她没有急于触碰那片禁区,只是安静地观察,细致地陪伴。她调整了家里的饮食,早餐的粥里会加入莲子、百合,晚餐时常做小米山药粥、清蒸鲈鱼,都是些安神助眠的食材,却从不明说,只是借口“最近天气干燥,吃点清淡的好”。在他深夜站在阳台抽烟时,她不会上前追问“怎么了”,只是默默倒一杯温水,轻轻推开门递给他,然后陪他站一会儿,不说一句话,直到他自己转身回屋。她会在他看文件走神时,悄悄泡一杯菊花茶放在他手边,茶叶在水中缓缓舒展,清香弥漫,试图冲淡他眉宇间的沉郁。

她在等待,等待一个他能卸下防备、愿意敞开心扉的瞬间。

这天下午,作训科的办公桌上多了一份来自上级部门的联合调研通知。文件标题是《高危任务后官兵心理适应情况专项调研》,内容是希望各单位配合提供相关数据、典型案例及应对建议,为后续制定针对性心理支持方案提供参考。科长将文件递到林薇手里,语气信任:“林指导,你是专业对口的,这个调研就交给你牵头跟进,有需要其他同事配合的,随时说。”

林薇接过文件,指尖触到微凉的纸张,心头微动。这或许就是她一直在等的契机,一个能让他自然融入、不显得刻意的切入点。

晚上,她将这份文件带回了家,随手放在客厅的茶几上,自己则坐在沙发一侧,翻开一本专业书籍,看似专注地阅读。

陆沉舟从书房出来倒水,脚步轻快,走到饮水机旁时,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茶几上的文件标题,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倒水的动作也慢了半拍。

“新的工作任务?”他端起水杯,转过身,语气随意,像是只是随口问问。

“嗯。”林薇抬起头,神色如常,没有丝毫刻意,“上级下来的调研,关于高危任务后官兵的心理适应情况。现在部队越来越重视这块了,毕竟高强度任务对人的心理消耗太大。”她拿起文件,随意翻看了几页,声音平和,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特意说给他听,“其实很多反应都是正常的,身体和心理在经历极端压力后的自我调节而已。比如高度警觉、睡眠困难、情绪麻木,甚至会有莫名的负罪感……这些都不是个人的问题,而是应激后的正常表现。关键是要认识到这是正常反应,然后找到合适的疏导途径,不用硬扛。”

她说着,目光重新落回书页上,没有看他,刻意保持着距离感,“有时候,最难的可能不是找到疏导的方法,而是承认自己需要帮助,哪怕只是很小的一点帮助,哪怕只是愿意和别人说说心里的事。”

陆沉舟站在原地,水杯握在手里,指尖微微用力,杯壁的凉意透过皮肤传来。客厅的灯光柔和,在他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他垂着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墙上挂钟滴答作响,节奏平稳,却像是敲在人心上。

过了很久,久到林薇以为他不会回应,已经准备合上书结束这个话题时,他低沉的声音终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打破了这份沉寂。

“那次任务,”他开口,声音不高,却足够清晰,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突兀,“我们成功救出了人质,所有既定目标都完成了。”

林薇立刻放下书,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温和地看向他,没有打断,只是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她知道,能说出这些,对他来说已经是极大的突破。

“但有一个孩子,”他顿了顿,喉结用力滚动了一下,像是在压抑着什么,视线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穿透了墙壁,看到了遥远的边境战场,“在交火区的边缘,和家人走散了。我们的人发现了他,正要上前拉他到安全区域时,对方突然发起了第二轮攻击。”

他的语速很慢,每个字都像是从沉重的枷锁里挣脱出来,带着难以言说的沉重,“我下的命令,优先确保主要目标和人质群的安全,放弃单独救援那个孩子。当时的情况,多一分犹豫,可能会造成更多伤亡。”

他没有描述后续的细节,没有说那个孩子最终的结局,也没有说自己后来有没有再想起这件事。但林薇能从他骤然绷紧的下颌线、微微泛白的唇色,以及眼底一闪而过的痛色里,感受到那份沉重的画面。那不是战友牺牲时的悲恸,而是另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负疚——关于权衡,关于取舍,关于在生死面前,必须放弃少数、保全多数的无奈,关于那个未能被拯救的生命,成为了他肩头一道新的枷锁。

“那不是你的错。”林薇轻声说,语气坚定而平和,没有激昂的辩解,只有纯粹的理解,“在那种极端情况下,你作为指挥官,必须做出最有利于全局的选择。没有人能做到两全其美,你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守住了最重要的目标。”

陆沉舟扯了扯嘴角,那算不上一个笑容,更像是一种苦涩的自嘲,眼底的痛色没有丝毫减退。“道理我都懂。”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力,“可每次闭上眼睛,总会想起那个孩子的样子,很小,也就五六岁,穿着一件红色的外套,站在炮火里,看着我们的方向。”

他仰头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冰凉的水滑过喉咙,却没能压下心底的燥热。放下杯子时,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有些泛白。“我没事。”他最终说道,像是要强行结束这个话题,也像是在努力说服自己,“都过去了,不用再提了。”

他转身走向书房,背影依旧挺拔如松,没有丝毫佝偻,却透出一种深入骨髓的孤绝与疲惫,仿佛承载了千斤重担,每一步都走得格外沉重。

林薇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书房门口,轻轻叹了口气。她知道,他能说出这些,已经是极大的突破。那个名为“责任”和“负疚”的心结,被他亲手撕开了一个小口,让积压在心底的情绪有了一丝透气的机会。她没有追上去,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有些伤口,不能急于触碰,需要时间慢慢透气,需要耐心慢慢愈合。

夜里,两人躺在同一张床上,房间里很安静,能清晰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林薇能感觉到身边的人身体依旧紧绷,肌肉没有丝毫放松,哪怕闭着眼睛,也能察觉到他的清醒。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靠近他、拥抱他,只是伸出手,轻轻覆在他放在身侧的手背上,掌心的温度缓缓传递过去。

他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像是被惊扰,又像是在回应。几秒钟后,他缓缓翻转手心,与她十指交握,力道很大,甚至有些弄疼了她的指节,但那紧握之中,没有了之前的僵硬与恐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声的依赖和确认,像是在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确认自己不是孤身一人。

他没有说话,她也没有。

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流淌进来,温柔地笼罩着他们。房间里的空气安静而祥和,没有了白日的压抑,也没有了深夜的沉重。

林薇知道,这只是漫长治愈之路的第一步。他心底那片由残酷抉择和无法挽回的遗憾所构筑的坚冰,才刚刚裂开第一道细微的缝隙。这道裂痕无声无息,却意味着希望——冰层之下,那些被压抑的情绪,那些深藏的痛苦与负疚,终于有了一丝流动的可能。

而她要做的,就是持续地给予温度和耐心,不催促,不强迫,用陪伴化作暖阳,用理解化作流水,一点点融化那层坚冰,等待冰层之下的水流,重新开始自由流动,等待他真正走出那片阴霾,找回内心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