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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走到教学楼侧门,脖子一凉。

银坠没了。

刚才还在内袋里贴着胸口,现在摸过去空荡荡的,连红绳断口都没留下。这玩意儿跟了我十几年,从没丢过,连洗澡都戴着,结果前脚刚看见纱布上的“记忆清除失败”,后脚它就凭空消失。

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可我没时间琢磨这个,因为下一秒——

“砰!!!”

三楼那扇我盯着看了十分钟的化学实验室窗户,炸了。

玻璃渣子像下冰雹一样噼里啪啦砸下来,走廊瞬间腾起一股白烟,刺鼻得能呛出眼泪。我猛吸一口,差点背过气去——这不是普通的烧焦味,是氟化氢试剂反应的味道,专用来销毁有机残留物的,比洗锅还狠的那种。

谁在清场?

脑子里刚蹦出这念头,头顶“咔”地一声闷响,一块水泥板晃了晃,直挺挺砸下来,正好堵死逃生通道。

完了,前后路都被封了。

人群开始尖叫,乱糟糟往楼下冲,我反而逆着人流往男厕跑。

不是我有病,是我知道江叙白一定会来这儿。

他要是活着,肯定得查爆炸源头;要是想避人耳目,这种没人敢进的地方最安全。

我一脚踹开男厕门,反手锁上。

里面果然有人。

江叙白靠墙蹲着,左手按着右臂,指缝里渗血,衬衫袖子撕了一截绑在伤口上,脸上一点表情没有,就跟在食堂等打饭似的。

“你命真硬。”我喘着气,“我还以为你被炸成烟花了。”

他抬眼扫我一下:“你也挺会挑地方躲。”

“我不挑,我是怕别人看见你受伤装高冷破功。”我顺手把U盘从腕间黑绳扯下来塞进内衣口袋,确保数据还在,“外面那味儿,是清证据用的吧?”

“嗯。”他点头,“b3区的标配。”

我一听b3,脑壳一紧。

这编号又来了。

药盒、纱布、吊坠背面的暗纹……全绕着它转。现在连爆炸都打着它的旗号,搞得跟限量联名款似的。

正想着,头顶天花板“轰”地塌了一角,水泥块砸下来,把门彻底封死。

我们俩就这么被关在了男厕所,空气里飘着酸雾和灰尘,应急灯闪得跟蹦迪现场一样,红光一阵一阵扫在墙上。

外头脚步声由远及近,皮鞋踩在碎玻璃上咯吱响,一听就不是保安。

我屏住呼吸,贴墙蹲下。

江叙白却突然动了。

他一把扯开衬衫下摆,露出后腰皮肤,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认识这个吗?”

我愣住。

那是个月牙形的胎记,位置跟记忆回放里那个小男孩左臂的一模一样。

但更让我头皮发麻的是——

在红光扫过的瞬间,我看清了胎记边缘,有一圈极细的小字,像是用针刻上去的。

ZY。

我呼吸一滞。

这俩字母,我在哪见过?

脑子飞速转,突然想起什么,伸手摸向衣袋——

之前掉在地上的银坠,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了,静静躺在内袋里,冰凉一片。

我把它掏出来,翻到背面。

那圈若隐若现的“G”形暗纹旁边,其实还有一行更小的刻痕,一直被我当成装饰。

现在借着红光一看——

ZY。

一模一样。

我的手有点抖。

不是害怕,是那种“原来真有人跟我一起疯”的震颤。

十三年前,医院病房,小男孩倒掉蓝色药液,塞进银坠。

现在,江叙白站在我面前,主动亮出胎记,刻着同样的标记。

这不是巧合。

这是出厂编号。

我抬头看他:“这‘ZY’是什么意思?”

他没答,反而问:“你记得火场那天,除了哭声,还有什么?”

我皱眉。

记忆回放里,除了浓烟和喊叫,好像……有个男人的声音?

“戴狐狸面具的那个。”他接上,“他腰上,也有这个胎记。”

我瞳孔一缩。

啥?还有隐藏剧情?

“你是说,有人故意给我们打上记号?”我压低声音,“还是说……我们是同一批货?”

他扯了下嘴角,没笑:“你以为‘存储体’和‘执行体’是怎么配对的?靠抽签?”

我噎住。

也是,哪有这么巧的事,一个能回放记忆,一个能精准预判行动,还共用半块吊坠,现在连身体印记都对上了。

这哪是命运,这是出厂设置。

外头的脚步声停在门口。

我俩同时屏息。

那人没推门,也没说话,就在外面站着,像在等什么。

时间一秒一秒过,空气越来越闷,酸味直冲脑门。

我盯着江叙白,忽然发现他手指在抖,不是疼的,是神经性的抽搐,跟上次在摩天轮顶中枪后一模一样。

但他没吃药,也没捂伤口,反而死死掐着自己大腿,像是在忍什么指令。

“你是不是……最近老失眠?”我试探着问。

他眼神闪了闪:“安眠药吃了没用。”

“梦见什么?”

“火。”他嗓音哑了,“还有个女人在哭,但我看不见她脸。”

我心一沉。

这不就是我回放里那段吗?

1998年3月12日,林婉清,白大褂,蓝色药液。

她救了我。

可她是谁?

如果她是实验人员,干嘛要倒药?

如果她是亲人,为什么后来消失了?

我正想着,江叙白突然抬手,把那半块银坠递给我。

“拿着。”他说,“下次别让它丢了。”

我接过,金属冰凉,但握在手里莫名踏实。

“你早就知道我们会有关联?”我问。

“五岁那年就知道。”他靠着墙,闭了下眼,“我妈临死前说,‘找到那个孩子,告诉她对不起’。”

“然后呢?”

“然后我就成了江家继承人,也成了他们的监控目标。”他睁开眼,目光锐利,“所以我不能先认你。一旦暴露,他们就会重启程序。”

“就像纱布上写的——‘启动重置协议’?”

他点头。

我深吸一口气:“所以你现在亮出胎记,是不怕被发现了?”

“不是不怕。”他盯着我,“是觉得,再瞒下去,你可能会死。”

我一怔。

这话听着像情话,可从他嘴里说出来,全是血味。

外头的脚步声终于走了。

走廊恢复安静,只有警报还在响。

我低头看着手中的银坠,ZY刻痕在红光下泛着微光,像某种密码,又像一句遗言。

“你说……我们能不能改写程序?”我轻声问。

江叙白没回答,只是伸手,把我攥着吊坠的手合紧。

“先活着出去。”他说,“剩下的,边走边算。”

我点头,起身走到窗边。

玻璃早碎了,外面是两米高的排水管,通向后巷。

我正准备翻,他突然叫住我。

“沈知意。”

我回头。

他站在红光里,衬衫破烂,手臂流血,眼神却亮得吓人。

“如果你哪天突然不认识我了。”他说,“就看这个胎记。”

“记住,我不是来完成任务的。”

“我是来赎罪的。”

我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风从窗外灌进来,吹得他额前碎发乱晃,后腰那个月牙胎记在红光下一闪而过。

我最后看了眼手中的银坠,转身爬上窗台。

排水管锈得厉害,一踩就吱呀响。

我刚爬下两格,听见上面“咚”地一声。

抬头,江叙白也跟了下来,动作利落,落地时膝盖微弯,像演练过千百遍。

他抬头看我一眼:“走错一步,我们都得被格式化。”

我咧了下嘴:“那你可得跟紧点,我可不想一个人活成bug。”

他没笑,但眼角动了动。

我们一前一后沿着排水管往前挪,身后教学楼还在冒烟,警笛声由远及近。

快到巷口时,我忽然停下。

“怎么了?”他在后面问。

我没答,低头摸了摸颈间。

银坠又回来了,可我记得——

刚才明明没戴。

我抬头看向巷子尽头。

路灯下,有个穿白大褂的身影一闪而过。

太快,看不清脸。

但那一瞬间,我好像闻到了淡淡的消毒水味。

和十三年前,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