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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历史军事 > 醉剑江湖 > 第130章 断崖无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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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水断崖的火光尚未完全熄灭,辛弃疾已裹着沾了雪的斗篷回到帅帐。

戴明远捧着三十七封密报副本候在烛下,纸页边缘还带着连夜誊抄的墨香。

展开。他指节叩了叩案几。

戴明远依言将十一字白鸦归巢,候于汉水断崖与三十七封旧密报并排列开。

烛火在宣纸上跳跃,辛弃疾俯身细辨,眉峰渐凝——三十七封密报的笔锋或刚劲或婉转,竟无一笔与这行火显字迹相合。

他屈指弹了弹那行泛着幽蓝余烬的字迹:非笔书,乃火显。

戴明远一怔:帅是说,这字是用药末混在火油里,遇火方显?

正是。辛弃疾抬眼时眸中寒光一闪,能伪造此术者,必知我军油药配方。他的目光扫过案头火器营名册,忽然想起三日前赵承恩禀报火油损耗时的模样——那汉子报着上月损耗三石二斗,右手无名指在身侧微颤,像是被什么旧伤扯动。

二牛。他扬声唤道。

李二牛掀帘而入,甲胄上的冰碴子落了满地:帅有令?

查火器营赵承恩三年出入记录,尤其每月初七夜的行踪。辛弃疾将名册推过去,他说幼失怙,可我记得燕山火工有字令,专教火油配比——你去问老卒,赵承恩的手伤,可是被热油烫的?

李二牛应了声,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吹得烛芯爆响。

此时降卒营里,范如玉正蹲在炭炉旁。

陶碗里的热粥腾着白汽,她舀了一勺递向岩生:尝尝,今日伙房加了红枣。

岩生独臂接过碗,残袖下的断口裹着新换的布,还渗着淡红的血:夫人,昨夜那事...营里都在传,说我们降卒里混了细作。

几个围坐的降卒缩了缩脖子,有人搓着冻红的手低声道:方才巡营的兄弟说,火器营马都头被捆去了军法处...

怕什么?岩生突然拍案,陶碗撞在炭炉上,我断臂那日,是当着元帅的面发的誓!

若真有细作,老子用这独臂拧下他脑袋!他脖颈上的青筋暴起,断袖被风掀起一角,露出狰狞的疤痕。

范如玉按住他的胳膊,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渗进去:岩大哥说得是。

你们看——她从袖中取出半片焦黑的信笺,正是昨夜白鸦归巢的残烬,元帅焚了自己的家书以证不疑,今又设这断崖之会,为的就是揪出那挑拨南北的贼子。

夫人说的是!一个圆脸的降卒突然站起,我投南时,是夫人亲自给我裹的伤!

若有人说我们降卒有异心,老子先撕了他的嘴!

众人应和声里,范如玉将最后半碗粥喝完。

她起身时,炭炉里的火星地炸开,映得众人眼底发亮——这团火,比昨夜的更旺。

暮色渐沉时,赵承恩被召入帅帐。

他进帐时靴底沾着雪,在青石板上留下一串湿痕。

报火油存量。辛弃疾靠在胡床上,眼睫垂着,像是要睡。

回帅,前日军需处领走五石,昨夜演训用了三石,现存二十一石七斗。赵承恩声音洪亮,脊背挺得笔直,唯在说到油库重地,从无外泄时,喉结快速动了动,右眉尖轻轻挑了挑。

辛弃疾闭着的眼忽然睁开:赵都头今日语速比平日快了七分,这类虚字用了九次。他指尖敲着案几,你在怕什么?

赵承恩额角渗出细汗:卑职...卑职见帅操劳,心下不安。

那你可知,燕山火工有字令?辛弃疾突然问。

赵承恩浑身一震,片刻后才道:卑职幼失怙,不记旧事。

好个不记旧事。辛弃疾笑了,我只说字令,你怎知是?

帐外忽起大风,吹得帐帘作响。

赵承恩的脸瞬间煞白,右手不自觉摸向腰间——那里别着柄短刀,刀鞘上刻着个模糊的字。

三更时分,汉水断崖被夜色浸得发黑。

岩生拖着残臂,装成巡夜卒在崖顶晃悠。

他每走几步就咳嗽两声,声线粗哑:火器营不得擅入禁地!

暗处,李二牛带着死士伏在崖边的灌木丛里,弓弦上的箭簇泛着冷光。

戴明远在崖顶点燃特制药包,幽蓝火焰腾起时,火光中竟浮出降卒将反,速撤主帅八个字。

一道黑影从崖下的石缝里钻出来,猫着腰往药包残烬摸去。

岩生又咳了两声,提高嗓门:火器营不得擅入禁地!

黑影顿住脚,回头冷笑:军令岂由残卒定?

残卒辛弃疾从石后转出,手中火把照亮对方面容——正是赵承恩!

他盯着赵承恩因急喘而耸动的右肩,寒鸦散蚀肺,咳嗽时右肩必耸,这是你改不了的。

赵承恩咬牙拔刀,刀锋刚出鞘,李二牛的飞索已缠住他手腕。

死士们一拥而上,将他按在雪地里。

赵承恩望着辛弃疾手中的残烬,突然狂笑:你以为抓了我,白鸦就灭了?

完颜大人的字令,早烧进你们的军心——

住口!李二牛一拳砸在他后颈,赵承恩瘫软在地。

辛弃疾蹲下身,拾起那枚刻着字的刀鞘。

火光映着他腰间的同心玉牌,暖光与幽蓝火焰交织,像极了当年他与范如玉在济南城墙上盟誓时的月光。

千里外的汴京相府,完颜守贞正握着字令符观星。

符上的纹路突然发烫,他地痛呼,符纸竟在掌心自燃成灰。

他望着漫天星斗,忽然大笑:好个辛元嘉...火不灭,鸦不归,战未休!

赵承恩伏诛的消息次日传遍军营。

可当李二牛带着死士清理火器营时,竟有人躲在伙房后嚼舌:你们说,元帅连火器营都敢查,降卒营的脑袋...怕也悬了?

这话像颗火星,悄悄落进了未熄的灰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