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下,光线更加昏暗。沉船周围的礁石在克拉肯之前的暴怒搅动下,布满了新的裂痕和滑落的巨石。金羊毛号沉船的破损也更加严重,船体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浑浊的海水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和墨绿色粘液的腥臭。
江宅强忍着左肩钻心的剧痛和冰冷海水的压力,集中全部精神,凭着记忆和对危险的直觉,如同一条受伤但更加危险的剑鱼,快速游向船长室的位置。他知道,克拉肯那巨大的眼球可能就在附近海域“监工”,他必须快!
船长室的门半掩着,里面一片狼藉。江宅用剑鞘拨开漂浮的腐朽木板和杂物,目光锐利地扫视。他的目标很明确——权杖!一件符合黄金、权柄、太阳等描述的重要物品。
突然,他目光一凝! 在一张被海水泡得膨胀变形的船长桌下,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个被半掩埋在淤泥中的长条形物体,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出一点不易察觉的、内敛而纯正的金色光芒!
江宅迅速游近,用剑小心地拨开淤泥和杂物。那物体的真容逐渐显露:
杖身长约1.2米,直径约3厘米。并非浑然一体,而是由九节嵌套的、镂刻着繁复螺旋纹路的纯金圆环构成。环与环之间,以肉眼几乎难以看清的、精巧绝伦的微雕铰链相互咬合连接,结构精妙至极。
江宅尝试轻轻一旋一拉,九节金环竟然发出细微而悦耳的机括声,如同活物般流畅地收缩折叠,瞬间变成了一根仅约30厘米长、方便携带的金色短棍!其工艺之精湛,远超当世想象!
江宅又反向旋拉,金环完全展开,顶部的形态完全展现。那是一个盘绕的、充满神秘复合风格的图腾。
主体是一条栩栩如生的黄金蛇身,鳞片细密,蜿蜒盘绕,蛇身上竟刻满了古埃及太阳船的波纹图案,充满了尼罗河文明的古老气息。
蛇首最为震撼!并非寻常蛇头,而是一个微缩的、极其传神的青铜三眼面具造型!额头中间的竖眼由深邃的青金石镶嵌而成,仿佛能洞穿幽冥。阔口微张,带着一种亘古的威严与神秘。两种截然不同、跨越时空的文明符号,竟如此诡异地、和谐地融合在了一起!
在蛇首上方,并非装饰物,而是一个极其精密的圆锥形能量接口。接口表面,密密麻麻地镶嵌排列着至少128个极其微小的、形态各异的楔形文字触点!这些触点并非简单的装饰,它们排列组合,散发着古老而强大的能量波动,显然是某种能量传导或信息编码的物理载体!是钥匙,也是锁!
这就是黄金权杖!金羊毛号远渡重洋,无数人舍生忘死追寻的目标!它静静地躺在淤泥中,却散发着一种令灵魂悸动的力量与沧桑。
江宅心中震撼,但此刻无暇细究。他迅速将权杖收缩折叠成短棍状态,牢牢握在右手中。触手冰冷而沉重,仿佛握住了历史的重量。他拉动绳索,发出上浮的信号。
当他浮出水面,将折叠后的黄金权杖高高举起时,甲板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那内敛的金光在昏暗的天色下,依旧无法掩盖其非凡的本质!
“拿到了!”林悦喜极而泣。
几乎同时,海面下的克拉肯似乎也感应到了权杖的气息,巨大的眼球转动,锁定了江宅手中的短棍。一股无形的压力再次笼罩下来。
“汤!快!”肖华急声道。
周素芬早已准备就绪。她舀起一大勺热气腾腾、粘稠度更高的墨绿色“超级浓汤”,用尽全力泼向克拉肯那巨大的眼球下方的海面!
哗啦!汤汁落入水中,迅速扩散。
下一刻,那条巨大的触手再次探出,巨大的吸盘开合,贪婪地吸食着混合了汤汁的海水!伴随着吸食的动作,沉闷的“咕噜噜”声变得异常响亮和…满足?惨绿色的巨大眼球中,冰冷似乎褪去了一些,甚至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愉悦?
它巨大的身躯缓缓沉入水中,搅动起巨大的漩涡,但这一次,不再是攻击的前奏。那巨大的眼球最后看了一眼周素芬和那口锅,又看了一眼江宅手中的权杖,然后彻底隐没在墨绿色的深渊之中,只留下翻滚的泡沫和逐渐平息的波浪。
它走了!带着对那锅黑暗料理的“满意”离开了!
劫后余生的巨大疲惫和难以置信的荒诞感席卷了所有人。黑珍珠号上,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周素芬看着空锅,喃喃自语:“俺的汤…真那么对胃口?”
接下来的几天,伤痕累累的黑珍珠号载着疲惫不堪的幸存者,在茫茫大海上漫无目的地漂流。
杰克在周素芬不间断的“黑暗滋补汤”和林悦竭尽全力的圣光治疗下,终于从死亡的边缘被拉了回来,虽然依旧虚弱,但猩红的眼瞳重新有了焦距。肖华和江宅的伤势也在缓慢恢复,只是行动不便。船上的物资消耗殆尽,淡水尤其紧张。
海狼等人被克拉肯吞噬的惨状如同阴影笼罩在仅剩的几人心头。小杰克变得更加沉默,常常站在船头眺望远方。
在一个风平浪静的黄昏,一座植被茂密、看起来并无危险的无人小岛出现在视野中。
肖华做出了决定。
“我们该走了。”肖华看着小杰克,声音平静而郑重。他将那张染血的羊皮海图和剩余的航海日志副本递了过去。“黑珍珠号…是你的了。还有船舱里剩下的那些金币和财宝,足够你和你的人,开始新的生活。是继续在海上追寻自由,还是找个地方安稳下来,由你选择。”
小杰克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随即涌上浓烈的不舍和茫然:“肖恩船长…我…”
“你长大了,杰克。”江宅罕见地开口,声音依旧冰冷,但目光扫过小杰克紧握的拳头和眼中的坚韧,“你有资格拥有它。记住你父亲,也记住这一路。”他的话语,是对“嚎叫海狼号”的祭奠,也是对小杰克的认可。
杰克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猩红的眼瞳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
林悦和周素芬也上前,轻轻拥抱了这个一路成长起来的少年。
没有更多的告别。肖华五人带着最必要的随身物品,登上了小岛的海滩。夕阳将黑珍珠号染成一片温暖的金红。小杰克站在船头,带着两名水手,用力地朝着岸上挥手,身影在夕阳中逐渐拉长,最终与黑珍珠号一起,融入了海天相接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