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平驿的夜,是裹着血腥与尘埃的破败锦缎。临时驻扎的御营绵延数里,篝火明灭不定,映照着无数张惊惶疲惫的面孔。伤兵的呻吟、妇孺的压抑啜泣、战马不安的嘶鸣,交织成一首名为“末日西狩”的凄凉挽歌。空气中弥漫着汗臭、血腥和绝望发酵的酸腐气息,沉重得令人窒息。
江宅盘膝坐在分配给他们的简陋营帐口,双目微阖,坤元之力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深深刺入脚下饱受蹂躏的大地。感知如涟漪般扩散,捕捉到的却非山川灵韵,而是比长安城内更加汹涌澎湃的毁灭脉动!混乱、怨恨、惊惧、绝望……无数负面情绪如同地下奔涌的岩浆,在庞大而脆弱的逃难队伍里翻滚、碰撞、积蓄。每一个营帐,每一张面孔,都像是一个即将喷发的火山口。玄宗御帐方向传来的丝竹管弦声,在这片绝望的海洋中,显得如此刺耳而荒诞。
“风暴眼…”江宅无声低语,睁开眼,深邃的目光穿透营帐的帆布,投向西南方那处名为马嵬驿的宿命之地。历史的巨轮裹挟着滔天血浪,正碾碎一切阻碍,轰然而至。他们,已置身于这风暴的最核心。
黎明将至,天边泛起一抹惨淡的鱼肚白。值此人心最是浮动、警惕最易松懈之时,一声凄厉尖锐的号角声,如同地狱恶鬼的嘶嚎,猛然撕裂了死寂的晨雾!
“敌袭——!”
“是叛军!叛军杀来了!”
示警的嘶吼带着无边的恐惧,瞬间点燃了整个营地!
只见东北方向的官道上,烟尘冲天而起!一支人数约在五百左右的精锐骑兵,如同锋利的黑色凿子,踏着震耳欲聋的铁蹄声,以惊人的速度撕裂晨雾,直扑庞大臃肿、防御松散的御营后队!这些骑兵盔甲鲜明,马槊如林,冲锋的阵型带着一股亡命徒特有的凶戾之气,正是安禄山麾下最精锐的“曳落河”先锋!他们如狼似虎,目标明确——冲击后队辎重,制造混乱,若能趁乱斩杀几个皇亲国戚甚至动摇御驾,便是泼天的功劳!
“保护陛下!”
“挡住他们!”
禁军将领的呼喝声在突如其来的混乱中显得苍白无力。仓促间组织起来的防线如同纸糊般脆弱。叛军骑兵的马槊轻易洞穿了散乱的步卒,刀光闪烁间,断臂残肢与凄厉惨嚎齐飞!后队的宫女、太监、随行官员家眷顿时陷入灭顶之灾,哭喊奔逃,自相践踏,场面瞬间失控!
眼看这股锋锐的叛军铁蹄就要凿穿后队,直逼中军御营!
“红姐!左边!”杰克眼中蓝芒爆射,猩红灵能在指尖跳跃,瞬间锁定一名冲在最前、挥舞狼牙棒的叛军百夫长。
“护住粮车和妇孺!”肖华怒吼,乌黑长枪化作一道咆哮的黑龙,带着无匹的巨力横扫,将两名试图纵马践踏粮车的叛军连人带马砸得倒飞出去,骨断筋折!
江宅身形不动,双手结印,一股浑厚凝重的坤元之力悄无声息地蔓延开去,前方数十丈范围内的地面仿佛瞬间变得粘稠滞涩,冲锋的叛军战马如同陷入泥沼,速度陡降,阵型为之一乱!
林悦银针如雨,专射马眼马腿,周素芬则指挥着吓傻的宫女太监向粮车后躲避。
就在叛军因江宅的坤元地缚而阵型散乱,禁军仍未能组织有效反击的危急关头!缩在粮车下的李白猛地灌了一口酒,醉眼朦胧间瞥见江宅周身隐现的星辰微光,突然福至心灵!他踉跄起身,甩开酒壶,须发贲张如狂狮,对着血色苍穹纵声长吟——
“星河倒悬九重裂!
一念碎月葬尘寰!
万古长夜听吾令——
敢教天崩坠人间!”
这诗句裹挟着磅礴酒气与不羁仙意,字字如惊雷炸响战场!每一音节迸发,空中便多出一道肉眼可见的淡金色音波涟漪!
“就是现在!” 江宅双眸骤然爆发出璀璨星芒!天魂脉中沉寂的「星怒裂尘石」被李白的狂诗彻底引动!他双掌猛然向天虚握,周身土黄坤元之力瞬间转化为沸腾的苍蓝星辉!
“星流·断空——!”
一道四十米长的苍蓝刀气自他掌心咆哮而出!那并非实体刀锋,而是由亿万星辰碎芒压缩成的毁灭洪流!刀气所过之处,空气被撕裂出蛛网般的漆黑裂痕,冲在最前的十几名叛军骑兵连人带马被汽化成虚无,地面犁出深逾丈许的熔岩沟壑!
更恐怖的还在后头!
刀气斩入敌阵核心的刹那,苍穹骤然黯淡!一颗直径十米的赤红陨石撕裂云层,裹挟着焚尽万物的尾焰,精准砸向刀气落点!
轰隆隆——!!!
陨石坠地!狂暴的冲击波呈环形炸开!炽热气浪将方圆三十丈内的叛军连人带甲熔成铁水!碎岩如炮弹迸射,数百叛军哀嚎着被掀飞!大地在哀鸣中塌陷成巨坑,焦烟冲天而起!
“噗!” 江宅脸色一白,强行压下星石反噬的血气。他忽然单手指天,一手划地,足踏北斗罡步,在漫天陨石灰烬中摆了个浮夸至极的白鹤亮翅式,用尽丹田之气吼出那句酝酿已久的羞耻台词:
“你们以为我是耍大刀的——” 他故意拖长尾音,在叛军惊恐的注视中咧嘴一笑,
“没想到我是召唤法师吧!嘿嘿!”
全场死寂。
连远处厮杀的肖华都脚下一滑。
李白捂着肚子笑得捶地:“哈哈哈…江…江老弟!你这诗才…比洒家的还骚包啊!”
江宅的脸瞬间变得血红,头顶都冒出白色蒸汽!
“小宅宅,这是战场!你给我克制点啊!”李秀宁如灵燕般跃上最高的粮车顶棚!她手中不知何时已握住一张通体暗沉、造型古朴、布满玄奥云纹的巨弓!弓身比她人还高,弓弦闪烁着幽冷的金属光泽!此弓一出,一股洪荒凶煞之气弥漫开来,连空气都为之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