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城的“光之梁”稳定地散发着柔和的辉光,将内部空间映照得如同晨曦永驻。沐秋培育的光苔地毯边缘,几株新生的、散发着微光的藤蔓正沿着冥尘基盘的边缘试探性地生长,带来一抹盎然的绿意。核心控制区内,能量流转平稳,带着一种新生势力特有的、内敛的蓬勃。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负责外部监控的简璃,护目镜上陡然亮起刺目的红色警报。几乎同时,寒洲面前由幽蓝能量构筑的全局监控图上,位于归墟城东北方向,代表“维稳会”势力的数个光点骤然亮度激增,并且正以一种极具压迫性的阵型,高速向归墟城所在的遗忘坟场区域逼近!
“检测到高能反应接近!数量十二,能量签名确认——维稳会第七肃清序列!” 简璃的声音冷静而迅速,“预计三分钟后接触外围警戒线。”
“第七肃清序列?” 缃珩眉头一挑,看向青思渊,“是凌戟那帮家伙?他们还真敢来?”
上次与凌戟的短暂接触,对方在见识到青思渊的“新火”后信念动摇,最终选择撤退。没想到,维稳会高层的意志显然压过了他个人的疑虑,不仅再次前来,而且直接派出了他所属的、以高效冷酷着称的第七肃清序列!
“不是试探。” 寒洲补充道,指尖在能量图上划过,标注出对方阵型的几个关键节点,“标准突击阵型,能量读数处于战斗阈值。他们携带了‘秩序枷锁’和‘认知锚定器’……这是标准的‘异常变量’抹除配置。”
“秩序枷锁”、“认知锚定器”,这些都是维稳会用来强行“修正”不稳定心象区域或个体的制式装备,效果简单粗暴——要么将目标强行纳入维稳会定义的“秩序”框架内,要么直接将其存在从集体潜意识中“锚定”剥离,使其失焦湮灭。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石心双拳对撞,发出沉闷的响声,岩甲瞬间覆盖全身,战意昂扬:“正好,刚才在圣堂还没活动开!”
刚刚理顺了内心纷乱、站在稍远处的鸦,眼神瞬间恢复了情报专家的锐利,身影无声无息地融入附近的阴影,开始侦查更详细的外部敌情。窃影则挑了挑眉,紫罗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兴致,似乎在想能从这些“秩序扞卫者”身上“窃取”到什么有趣的东西。
青思渊立于控制节点前,绯红的瞳孔平静地注视着监控图上那不断逼近的光点群。对于维稳会的到来,他毫不意外。归墟城的存在,尤其是他强行“归墟化”裂隙的举动,无疑是在维稳会所维护的“表层稳定”上,撕开了一道他们无法容忍的口子。
“启动‘寂静壁垒’。” 他下达了第一个指令。
随着他意念一动,归墟城外围那原本无形无质的冥尘壁垒,瞬间变得凝实了几分,散发出更加深邃的沉寂气息。这并非增强防御,而是更明确地宣示了此地的“主权”——于此界之内,沉寂为律。
几乎在壁垒强化的同时,外部,十二道身着统一制式银灰色作战服、佩戴着带有维稳会徽记面具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归墟城入口通道外的废墟空地上。他们行动整齐划一,沉默无声,唯有身上散发出的、如同精密机械般的冰冷秩序感,与周围荒败混乱的环境格格不入。
为首一人,身形挺拔,正是第七肃清序列的副长——凌戟。他脸上的面具遮挡了表情,但那双透过目镜露出的眼睛,却比上次见面时更加复杂,深处挣扎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决绝。
他抬起手,身后十一名队员瞬间散开,占据有利位置,手中造型奇特的装置开始充能,散发出针对心象存在的干扰波动。
“城内未知势力听令!” 凌戟的声音通过扩音设备传出,带着一种公式化的冰冷,“此地已被认定为‘高优先级异常变量’,严重威胁‘共识之境’稳定。现依据《维稳条例》第七款第三条,予以最终警告:立即解除武装,开放区域接受‘秩序同化’,否则,将执行强制抹除程序!”
回应他的,是归墟城那更加深沉、更加不容侵犯的“寂静”。
凌戟眼神一沉,他知道,谈判(如果那能算谈判的话)已经结束。他不再犹豫,手臂猛地挥落!
“执行抹除!‘秩序枷锁’,发射!”
十一道炽白色的能量光束,如同审判之矛,从不同的角度射向归墟城的冥尘壁垒!这些光束并非纯粹的能量攻击,其中蕴含着强大的“秩序”规则力量,试图强行解析、覆盖、重构壁垒的沉寂属性,将其“规范化”!
与此同时,两名手持如同罗盘般装置的队员,将装置对准归墟城方向,开始运转“认知锚定器”,一股无形的、针对存在本身的力量,开始试图锁定城内的核心意识,进行剥离!
维稳会的攻击,一如既往的精准、高效,直指要害。
然而,他们面对的是青思渊,是已然将深层裂隙都纳入掌控的归墟之主。
那十一道“秩序枷锁”光束,在触及冥尘壁垒的瞬间,并未发生剧烈的能量碰撞,而是如同泥牛入海,其蕴含的“秩序”规则,在触及更高位格的“沉寂”规则时,被强行瓦解、沉淀,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掀起!
而那无形的“认知锚定”力量,在试图穿透壁垒、锁定城内意识时,更是如同撞上了一堵无法理解、无法测度的叹息之墙,所有的探测信号都石沉大海,根本无法触及目标!
凌戟瞳孔骤缩!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亲眼见到己方最擅长的两种压制手段如此轻易地失效,还是让他心中巨震。这已经不是能量强度的差距,而是……规则层面的碾压!
“怎么可能……” 他身后有队员发出了难以置信的低呼。
就在这时,归墟城的冥尘壁垒,突然发生了变化。
面对外部持续的攻击,它不再只是被动防御。壁垒表面,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随即,十一道与之前射来的“秩序枷锁”几乎一模一样的炽白色能量光束,以更快的速度、更强的威力,原路反射了回去!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规避!” 凌戟厉声大喝,身形急退!
但他身后的队员反应稍慢,尤其是那两名操作“认知锚定器”的队员,更是被重点关照!
轰!轰!轰!
反射回来的秩序光束精准地命中了维稳会队员原本的位置,以及他们手中的装备!惨叫声和装备爆炸声瞬间响起,整齐的阵型被打乱,至少有四、五名队员在措手不及下被自己的攻击重创,失去了战斗力!
凌戟狼狈地躲开反射的光束,看着瞬间减员的队伍和受损的装备,面具下的脸色难看至极。他猛地抬头,看向那依旧沉寂、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归墟城,眼中最后一丝犹豫也被狠厉取代。
“启动‘最终协议’!” 他几乎是嘶吼着下达了命令,“申请‘概念级’武器授权!我就不信,拆不掉你这龟壳!”
他手中取出一个特殊的通讯器,就要向上级申请更高权限的打击。
然而,就在他按下通讯按钮的前一刹那——
一个平静得令人心寒的声音,直接在他,以及在场的每一个维稳会队员的脑海中响起:
“此地,归墟。”
“擅动兵戈者……”
声音顿了顿,带着一种宣判般的冷漠。
“……尘归尘。”
话音落下的瞬间,凌戟以及所有还能站立的维稳会队员,骇然发现,他们脚下的地面,他们周围的空气,甚至他们自身的能量装备,都开始无声无息地……分解!
不是腐蚀,不是破坏,而是最本质的“存在”正在被剥离活性,化为最基础的、沉寂的粒子!他们引以为傲的秩序能量,在这股力量面前如同脆弱的玻璃,一触即碎!
“不——!” 一名队员惊恐地看着自己正在消散的手臂,发出了绝望的呐喊。
凌戟疯狂催动自身力量试图抵抗,却感觉如同螳臂当车,那股沉寂的力量无视了他的防御,直接作用于他存在的根基!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作战服开始化为飞灰,感受到生命力正在快速流逝……
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刻,那股无处不在的分解之力,却又突兀地停止了。
他和残余的几名队员瘫倒在地,剧烈地喘息着,仿佛刚从溺毙的边缘被拉回,浑身被冷汗浸透,脸上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与茫然。
那个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厌弃:
“滚。”
“告诉你们的主子……”
“归墟的秩序,由我界定。”
“再敢越界,犹如此刃。”
一道冥尘自归墟城内射出,如同黑色的闪电,瞬间掠过凌戟身边,将他那柄代表着第七肃清序列副长身份的、由高强度合金打造的制式长刀,无声无息地湮灭成了最基本的金属粒子,消散在空气中。
凌戟看着身边空荡荡的刀鞘,又看了看那依旧沉寂、却仿佛蕴含着无尽恐怖的归墟城,最终,他艰难地爬起身,对着残存的、失魂落魄的队员挥了挥手,声音沙哑干涩:
“……撤。”
维稳会的第一次正式交锋,以近乎全军覆没的惨败,仓皇收场。
归墟城内,青思渊收回目光,仿佛只是随手赶走了几只烦人的苍蝇。
“加快防御升级。” 他对寒洲和简璃道,
“下一次,来的就不会只是这种杂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