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思渊指尖那缕混沌的灰色能量,如同拥有生命般缓缓盘旋,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又忍不住探究的气息。它似乎包容了一切,又仿佛能终结一切。
随着那支凝聚了潮汐恶意的巨矛被吞噬炼化,外界那毁天灭地的冲击仿佛失去了核心,变得散乱起来。灰白色的“潮水”依旧在冲刷着归墟城的壁垒,但强度已大不如前,并且开始呈现出真正的退却迹象。
空间扭曲的景象逐渐平复,那令人灵魂战栗的“无声之音”也慢慢减弱,最终如同退潮般,消失在心象回廊的深处。
第一轮,或者说,最凶猛的一波“归寂潮汐”,似乎……过去了。
归墟城内,死寂了片刻。
随即,爆发出劫后余生的、压抑的喘息与低呼声。
“结……结束了?” 珀莉瘫坐在地上,看着监控画面中外界逐渐恢复“正常”(尽管那片遗忘坟场已彻底化为毫无生机的灰白),犹自不敢相信。
“数据确认,外部能量层级持续下降,已低于危险阈值。” 简璃扶了扶歪斜的护目镜,声音带着脱力后的虚弱,但语气是肯定的。
寒洲长长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但他立刻又看向青思渊,眉头微蹙:“青先生,你的状态……”
此刻的青思渊,脸色依旧苍白,气息也有些不稳,显然炼化那潮汐之矛对他造成了极大的负担。但他那双变得愈发深邃的绯红瞳孔,却亮得惊人。
“无妨。” 他摆了摆手,指尖那缕灰色能量悄然收回体内,“消耗颇大,但……收获亦然。”
缃珩一个箭步冲到他身边,流光下意识地扫过他全身,确认他除了消耗过度外并无生命危险,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忍不住埋怨道:“老板!你下次再玩这种心跳,能不能提前打个商量?我差点以为你要把自己给炼没了!”
青思渊侧眸看他,没有回答,只是淡淡道:“准备应对后续。”
“后续?” 石心刚松开的拳头又握紧了,“那鬼东西还没完?”
“潮汐并非一次冲击。” 青思渊目光投向壁垒之外,那片死寂的灰白世界,“这只是第一波,也是最猛烈的‘头浪’。真正的侵蚀……现在才刚刚开始。”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寒洲面前的监控图再次发生了变化。
代表归墟城周边区域的能量读数并未完全恢复正常,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低强度的背景辐射,充满了惰性与死寂。更令人不安的是,在距离归墟城一定范围的几个方向上,监测到了新的、不属于潮汐的能量反应!
“检测到多个高能个体反应!” 简璃迅速报出坐标,“能量特征分析……非维稳会,非放逐教团残余……数据库无匹配记录!”
“是那些之前窥探的未知势力?” 墨恒强撑着精神,操控千幻灵镜试图捕捉更清晰的影像。
灵镜镜面中雾气翻涌,勉强呈现出一些模糊的轮廓——那并非人类形态,而是一些扭曲的、仿佛由各种心象残渣和混乱规则强行糅合在一起的怪异存在。它们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鬣狗,在潮汐退去后留下的、规则脆弱的“废墟”中悄然现身,贪婪地汲取着空气中残留的惰性能量,并且……似乎正朝着归墟城的方向蠢蠢欲动。
“是‘虚无衍生物’。” 青思渊看着那些模糊的影像,绯红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冷意,“深层虚无力量渗透现实,结合心象残渣与混乱规则孕育出的扭曲存在。它们以‘失焦’和‘终结’为食粮,潮汐退去后的‘余烬’,对它们而言是绝佳的温床。”
“这些东西……很强吗?” 珀莉有些紧张地问。
“单体实力参差不齐,但麻烦在于它们的‘污染性’。” 寒洲接口道,调出了关于“虚无衍生物”的有限资料,“它们的存在本身就会侵蚀周围的心象稳定性,加速区域的‘失焦’过程。而且,它们往往成群出现。”
“也就是说,咱们刚扛过天灾,现在又要对付兽潮?” 缃珩咧了咧嘴,活动了一下手腕,碎璃咏叹出现在手中,“正好,刚才憋了一肚子火没处发!”
“不能放任它们靠近。” 鸦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带着一丝凝重,“归墟城刚刚经历冲击,防御体系需要时间修复稳定。这些衍生物的污染性会干扰修复过程。”
窃影轻哼一声,紫罗兰色的眼眸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看来,‘打扫战场’的活儿来了。就是不知道这些扭曲的玩意儿身上,有没有什么‘值钱’的心象可以窃取。”
青思渊略一沉吟,快速做出部署:
“石心,缃珩,负责正面清扫靠近的衍生物。”
“鸦,窃影,侧翼游走,清除漏网之鱼,并侦查是否有更强大的个体存在。”
“沐秋,汐,全力维持城内生机与精神稳定,加速恢复。”
“寒洲,简璃,墨恒,优先修复防御体系与监控网络,评估受损情况。”
“珀莉,检查并补充所有防御工事与武器。”
他的指令清晰明确,所有人都立刻行动起来。
缃珩和石心对视一眼,率先通过青思渊开启的临时通道,冲出了归墟城壁垒,踏入那片被潮汐洗礼后、充满死寂与危险的灰白世界。
城外,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混杂着铁锈和腐烂的甜腥气味。灰白的地面上,一些如同脓疮般鼓起的、不断蠕动的不定形肉块,以及一些由扭曲光影构成的、发出无声嘶嚎的幽灵状生物,正从四面八方向着归墟城蠕动、飘来。
它们感应到活物的气息,立刻发出了更加尖锐(作用于意识)的嘶鸣,如同潮水般涌向缃珩和石心!
“来得好!” 缃珩长啸一声,流光爆发,碎璃咏叹划出璀璨的轨迹,如同热刀切牛油般,将冲在最前面的几只衍生物瞬间净化、蒸发!
石心更是如同虎入羊群,覆盖着岩甲的双拳每一次挥出,都带着崩山裂石的力量,将那些扭曲的肉块和光影直接轰成最基础的心能粒子!
两人的配合默契无间,一个灵动净化,一个暴力碾压,在灰白死寂的背景上,硬生生杀出了一片短暂的“净土”。
鸦与窃影则如同两道致命的阴影,游弋在战场边缘。鸦的影刃专门寻找衍生物的能量核心,一击毙命,高效而致命。窃影则更加诡异,他时而“窃取”衍生物那混乱的攻击意念反制其身,时而“窃取”一小片区域的“存在感”,让附近的衍生物瞬间变得模糊、难以被其他衍生物感知,引发它们的内斗。
归墟城内,修复工作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所有人都知道,击退潮汐只是第一步,在这危机四伏的“后潮汐时代”,生存,依旧是一场残酷的战争。
青思渊立于控制节点,一边缓缓恢复着力量,一边感知着城外的战斗与城内的修复。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缕混沌的灰色能量在他掌心若隐若现。
“潮汐虽退,暗礁已现。” 他低声自语,绯红的瞳孔中倒映着内外的景象,
“这心象回廊的水……比想象中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