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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屋内的寂静被一种新的张力所取代。不再是之前单纯的戒备或修炼的专注,而是掺杂了难以言明的担忧与克制。洛姝能清晰地感知到,身旁那道挺拔身影深处压抑着的细微紊乱,像冰层下暗涌的湍流,看似平静,实则危机四伏。她依照聿战的吩咐,将绝大部分心神沉入巩固新境界之中,但那一丝悄然蔓延出去的灵觉,如同无声的蛛网,始终轻柔地笼罩在他周围,保持着最高级别的警惕,却不是针对外界,而是针对他体内可能出现的任何恶化迹象。

时间在压抑的沉默中缓慢流逝。

屋外的沼泽死寂得令人心慌,连往常偶尔传来的窸窣怪响也彻底消失,仿佛所有的邪恶存在都屏住了呼吸,在浓雾深处窥伺着,等待着某个时机。这种过分的安静,反而比持续的威胁更让人不安。

聿战周身的能量波动渐渐趋于平稳,那丝阴冷的躁动被强行压制下去,至少表面如此。他额角的汗迹已干,脸色虽然依旧苍白,却恢复了些许冷硬的质感。他重新拿起笔,在皮纸上继续勾勒路线图,笔尖划过皮纸的沙沙声,成了屋内唯一的声响,规律而冷静,仿佛方才的异状从未发生。

但洛姝知道,那只是表象。她的灵觉捕捉到,他每一次呼吸的间隔都经过精确控制,每一次落笔的力度都蕴含着某种克制,他在用强大的意志力维持着绝对的稳定,不泄露丝毫破绽。

终于,他放下了笔,将绘制完成的路线图卷起收好。动作流畅,看不出任何异常。

“路线已初步规划。避开了三处能量反应异常强烈的区域,以及两处疑似逐日教前哨点的位置。”他的声音平稳地响起,打破了长时间的寂静,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但我们不能完全依赖这张图。沼泽的环境,尤其是能量场,时刻在变化。你的灵觉将是最大的变数和保障。”

洛姝睁开眼,看向他。他已站起身,正将卷好的皮图放入行囊,侧脸线条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冷硬。

“我明白。”她应道,没有提及方才他的异常,只是问道,“你的伤…真的无碍?”她的语气尽量平淡,带着同伴间应有的关切,而非过度的探询。

聿战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他没有回头,声音依旧平淡:“些许旧疾,无妨。不影响行动。”

又是“旧疾”。这个轻描淡写的词,在此刻听起来格外沉重。洛姝不再追问,只是默默地将自己调整到最佳状态。体内力量充盈流转,灵觉如同被打磨过的水晶,清晰映照出方圆数十丈内的一切细微动静——潮湿墙壁上渗出的水珠轨迹,屋外雾气缓慢流动的形状,甚至地下极深处蚯蚓般腐虫的蠕动。

以及,身旁之人那看似平稳的呼吸下,极力压抑着的一丝能量核心处的隐晦涩滞。

“准备出发。”聿战背起行囊,走向门口,撤去了门上的禁制。冰冷潮湿、饱含秽气的空气瞬间涌入,冲散了屋内相对干净的气息。

门外,依旧是那片被永恒灰暗笼罩的死亡沼泽。浓雾比之前更加粘稠,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凭借灵觉探路。

两人一前一后,再次踏入这片绝望之地。

有了明确的路线和提升后的实力,最初的行程显得相对顺利。洛姝的灵觉发挥了巨大作用,她总能提前数十丈发现隐藏的流沙陷阱、伪装巧妙的毒苔藓、或是潜伏在泥沼下的掠食邪物。她只需一个简单的手势或一句短促的低语,聿战便能心领神会,迅速调整方向或做出应对。

他们的配合越发默契,往往无需言语,仅凭能量波动的细微变化和步伐节奏的调整,便能明白对方的意图。一次,数只仅有指甲盖大小、通体透明、飞行时无声无息的毒蜂群从侧面袭来,它们的毒刺足以在瞬间麻痹一头巨兽。洛姝甚至来不及出声,只是意念微动,体表那层金银色光晕自然流转,一道极细微的屏障瞬间在两人身侧形成。毒蜂撞上屏障,发出噼啪的轻微爆裂声,化为缕缕青烟。

几乎在同一时刻,聿战头也未回,反手一指弹出,一缕凝练的银辉射入右前方一片看似无害的浑浊水洼。水洼猛地炸开,一条潜伏其中、正准备喷射毒液的斑斓水蛭被精准洞穿,剧烈扭动了几下便僵直不动,缓缓沉底。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两人脚步甚至未曾有丝毫停顿。

然而,这种顺畅并未持续太久。

随着他们不断向西北方向推进,周围的环境开始发生诡异的变化。地面的黑色污泥逐渐变得稀薄,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暗红色的、仿佛被鲜血浸透后又干涸板结的土质。枯死的树木形态更加扭曲,许多呈现出一种挣扎呐喊般的恐怖姿态,树皮开裂处渗出的不再是污浊汁液,而是暗红色的、散发着浓烈铁锈味的粘稠液体。

空气中的秽气依旧浓重,却似乎掺杂进了一种新的、更令人不安的成分——一种极其古老、冰冷、带着无尽怨恨与杀伐之气的精神残留。耳边的低语也变得不同,不再是单纯的蛊惑与哀嚎,时而会夹杂着金铁交击的轰鸣、战兽的咆哮、以及无数人临死前发出的绝望怒吼的幻听。

这里的一切,仿佛都曾被难以想象的惨烈战斗和无尽的鲜血洗礼过。

“我们已进入古战场的边缘地带。”聿战的声音低沉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小心。这里的危险不止于毒虫邪祟,更在于…残留的战魂怨念和精神冲击。它们无影无形,却能直接侵蚀神魂。”

他的话音刚落,洛姝便感到一股冰冷刺骨的恶念如同尖锥般猛地刺向她的脑海!那恶念中蕴含着疯狂的杀戮欲望和毁灭一切的战意,远比沼泽秽气的蛊惑更加直接、更具攻击性!

洛姝闷哼一声,体内力量光阳骤然加速,金银色光辉自识海中迸发,强行将那恶念绞碎驱散。但她的脸色还是白了一下,太阳穴传来阵阵刺痛。

几乎在同时,她敏锐地感觉到前方的聿战身形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虽然他立刻稳住了,但那一瞬间,他周身平稳的能量场出现了一丝剧烈的波动,那被压制下去的阴冷躁动似乎被这外来的战魂怨念引动,险些反噬!

洛姝的心猛地揪紧。他的“旧伤”,对这种直接攻击神魂的力量异常敏感!

聿战没有回头,也没有停顿,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剑,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他周身的银辉能量场变得愈发冰冷锐利,如同出鞘的剑锋,将后续涌来的几波无形怨念强行斩开、逼退。但这显然加剧了他的消耗。

接下来的路途,变得愈发艰难。

暗红色的土地仿佛活了过来,脚下时常传来隐隐的震动,仿佛有千军万马在地底深处奔腾。雾气中开始出现一些模糊扭曲的幻影,它们身披残破甲胄,手持断裂兵器,无声地冲锋、厮杀、倒下,周而复始。这些并非实体,而是过于强烈的怨念与记忆碎片凝聚而成的景象,却同样能带来巨大的精神压迫。

更可怕的是,这些战魂怨念似乎拥有某种初步的智慧,它们很快察觉到聿战的状态似乎更为“脆弱”,更多的攻击如同潮水般向他涌去!

聿战挥剑的频率明显增加,银色的剑芒如同冷月清辉,不断斩碎扑来的无形怨念。他的剑法依旧精准凌厉,每一剑都蕴含着斩断虚妄、破灭邪祟的意志。但洛姝能感觉到,他每一次挥剑,气息都会紊乱一瞬,压制体内那阴冷躁动的力量便会削弱一分。

这样下去不行!

洛姝咬紧牙关,心念急转。她尝试着将自身的力量向外扩展,那层金银色的护体光晕逐渐放大,试图将聿战也笼罩进来。然而,两人的力量性质虽有共鸣,却并未真正同源,她的力量场无法完全覆盖他的,反而会产生细微的排斥,导致防御出现漏洞。

一次配合失误,数道尖锐阴冷的战魂怨念突破了剑网,直冲聿战!

聿战挥剑格挡已来不及,他猛地低喝一声,体表银辉暴涨,硬生生以自身能量场扛住了这一击!

砰!

一声沉闷的能量撞击声响彻浓雾。聿战身形剧震,向后踉跄了一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唇角甚至溢出了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银色血丝!他体内那一直被压制的阴冷躁动如同挣脱了枷锁的凶兽,猛地反噬而上!

“聿战!”洛姝失声惊呼,一步抢上前。

然而,不等她靠近,聿战猛地抬手制止她,另一只手死死按在自己胸口,银灰色的眼眸中翻涌着剧烈的痛苦与一种近乎狂暴的挣扎之色。他周身的银辉能量变得极其不稳定,时而璀璨夺目,时而晦暗不明,冰冷的杀意与一种阴邪的躁动气息交替涌现,仿佛有两种力量在他体内进行着疯狂的争夺!

“别过来!”他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前所未有的失控感,“我被…古战场深处的某种东西…引动了旧伤…力量有失控迹象…离我远点!”

洛姝的脚步僵在原地,心脏狂跳。她看着聿战痛苦挣扎的模样,看着他周身那不再纯粹、甚至开始透出丝丝邪异的能量波动,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

他的所谓“旧伤”,根本不是什么简单的伤势!那是一种侵蚀!一种与他本源力量性质截然相反、极其阴邪恶毒的力量侵蚀,早已深入他的力量核心,平日被强行镇压,此刻却被外界同源的邪恶怨念引动,彻底爆发了!

而他一直在独自承受着这一切!

就在这时,或许是聿战力量失控爆发出的异常波动太过剧烈,周围浓雾深处,传来了密集而迅捷的破空之声!

不止一道!是很多道!

同时,一个尖锐刺耳、充满了狂热与残忍意味的嘶嚎声,穿透浓雾传来:

“发现他们了!就在那边!那女人是主祭大人指定的重要祭品!另一个…他的力量正在失控!真是天赐良机!抓住他们,献给渊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