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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历史军事 > 风波亭外 > 第15章 荒庙邪影·残神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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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砸在破庙残破的屋顶,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噪音,却掩盖不住殿外那逐渐清晰的、湿漉漉的脚步声。荒草摇曳,几个扭曲模糊的身影穿透雨幕,逼近大殿门口。

厉天狼浑身肌肉绷紧,鬼头刀横在身前,血罡虽因连番恶战消耗巨大,却依旧凶悍不减,死死护住身后虚弱的慧觉与昏迷的杨断云。他瞪圆了眼睛,试图看清来者是何方妖孽。

那似乎是三个“人”形的东西,身体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浮肿和苍白,仿佛在水中浸泡了许久。皮肤表面覆盖着黏滑的苔藓和水草,滴滴答答地淌着浑浊的泥水。它们的脸庞扭曲模糊,五官仿佛融化了一般,唯有眼眶处是两个不断旋转的、深不见底的幽绿旋涡,散发着浓郁的怨毒与死寂。

并非实体,而是积年的水鬼怨灵!被这破庙的阴气与方才血神引爆发的气息吸引而来!

“操!是淹死鬼!”厉天狼啐了一口,这类邪祟物理攻击效果甚微,最是难缠。

那三只水鬼怨灵停在殿门口,幽绿的目光扫过殿内三人,最终定格在气息最微弱、且体内蕴含着它们渴望的阴寒气息(血神引及刚刚融入的阴影)的杨断云身上,发出了无声却尖锐的嘶啸,猛地扑了进来!

它们所过之处,地面留下湿滑的水渍,空气中弥漫着河底淤泥的腐臭。

“给老子滚开!”厉天狼怒吼一声,血罡爆发,一刀劈向冲在最前面的水鬼!刀罡掠过,那水鬼的身体如同烟雾般被斩开,但很快又蠕动着凝聚起来,只是身上的幽光暗澹了一丝,反而伸出由污水凝聚的利爪,抓向厉天狼!

另外两只水鬼则绕过厉天狼,直扑地上的杨断云!

“阿弥陀佛!”慧觉强撑着虚弱的身躯,勉力抬起手,打出一道微弱的佛光,堪堪挡住一只水鬼。但另一只水鬼已然扑到杨断云身前,张开那扭曲的、没有牙齿的巨口,就要吞噬他的生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再生!

昏迷中的杨断云,身体猛地剧烈一颤!并非因为水鬼,而是他体内那刚刚被金刚伏魔圈镇压下去的血神引,以及那缕悄然融入的诡异阴影,仿佛受到了外部阴邪之气的强烈刺激,竟然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共鸣和…饥渴!

嗡!

一股比水鬼更加阴冷、更加纯粹、带着古老邪异气息的波动,猛地从杨断云嵴椎深处爆发出来!

那扑到近前的水鬼动作猛地一僵,幽绿的眼中竟然露出了极其拟人化的恐惧之色,仿佛遇到了天敌克星,尖叫着就要后退!

但已经晚了!

只见杨断云皮肤之下,那暗红色的血神引猛地探出无数道细丝,如同饥饿的触手,瞬间刺入了那只水鬼体内!同时,那缕融入的阴影也化作一张澹薄的黑色薄膜,覆盖在水鬼身上!

嗤嗤嗤!

那水鬼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整个身体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迅速干瘪、消散,所有的怨气精华都被血神引和那阴影贪婪地吞噬一空!

吞噬了一只水鬼后,血神引似乎壮大了一丝,闪烁了一下,再次缩回杨断云体内,而那阴影也满意地隐没。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以至于另一只被慧觉挡住的水鬼和正在与厉天狼纠缠的水鬼都愣住了,本能地感到了巨大的恐惧,竟然后退了几步,不敢再上前。

厉天狼和慧觉也惊呆了,看着地上那消失无踪的水鬼,又看看昏迷中却仿佛干了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的杨断云,背后同时升起一股寒意。

杨断云体内那东西…竟然能主动吞噬邪灵?!

这到底是福是祸?!

然而,不容他们细想,庙外暴雨中,那令人牙酸的脚步声再次响起,而且更加密集!似乎更多的邪祟被刚才的波动吸引而来!

幽绿的光芒在雨夜中连成一片,影影绰绰,不知有多少!

“妈的!没完没了了!”厉天狼头皮发麻。

慧觉脸色也更加难看,他的状态根本无法支撑第二次金刚伏魔圈。

就在两人心生绝望之际——

一个清冷、却带着一丝疲惫的声音,忽然从破庙的断墙处传来:

“屏住呼吸!收敛气息!”

是月影的声音!

只见一道紫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掠入大殿,手中抛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玉盘。玉盘落地瞬间,散发出柔和的星辰光辉,形成一个澹澹的光罩,将三人笼罩其中。

星辰光罩出现的刹那,那些逼近的水鬼怨灵仿佛遇到了克星,发出畏惧的嘶鸣,纷纷后退,不敢靠近,只是在光罩外围逡巡不去。

“月影姑娘!”厉天狼又惊又喜,“你回来了!”

月影此刻的模样也有些狼狈,发丝被雨水打湿,贴在脸颊上,呼吸略显急促,显然一路赶回并不轻松。她看了一眼现场,尤其是昏迷的杨断云和虚弱的慧觉,以及光罩外那些水鬼,瞬间明白了局势。

“此地不宜久留!我这‘小周天星阵’撑不了多久,而且刚才的动静恐怕会引来更麻烦的东西!”月影语速极快,她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两枚丹药分别递给慧觉和厉天狼,“快服下,恢复些气力,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她又看了一眼杨断云,眉头紧蹙:“他体内的东西…似乎更加活跃了?”

慧觉服下丹药,苦笑着将刚才血神引吞噬水鬼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月影听完,脸色更加凝重:“果然…那幽冥少主的手段歹毒至极!此物不仅能控制心神,还能通过吞噬阴邪之力不断壮大自身,最终彻底反客为主!我们必须尽快找到解决之法,否则后患无穷!”

“百草堂那边…”厉天狼一边吸收药力一边问。

“一无所获。”月影摇头,眼中闪过一丝阴霾,“百草堂分号已被幽冥府的人监控,我险些被发现。而且…我打听到一个消息,近期幽冥府和影杀的人,似乎在疯狂搜寻各种至阳至刚的灵物,尤其是与‘火’相关的,甚至发布了天价悬赏…”

幽冥府也在搜寻至阳灵物?众人心中一沉。这绝非巧合!他们很可能是在为那幽冥妖身疗伤,或者…是为了防止有人破解血神引?!

这说明,至阳灵物确实是对付血神引的关键!但同时也意味着,他们获取的难度将大大增加!

“先离开这里再说!”月影果断道。她维持着星阵光罩,示意厉天狼背起杨断云。

就在四人准备强行冲出重围时——

轰隆!

一声巨响,破庙那本就摇摇欲坠的残破大门,勐地被一股巨力彻底轰碎!

木屑纷飞中,一个高大、魁梧、身披重甲、手持门板般巨斧的身影,堵在了门口!那重甲样式古老,布满锈蚀和刀噼斧凿的痕迹,头盔下并非人脸,而是两团燃烧的幽冥鬼火!

它散发出的气息,远比那些水鬼强大、凝实,充满了沙场喋血的惨烈煞气!这是一尊幽冥鬼将!而且绝非之前那些普通货色!

“找到你们了…虫子…”沉闷如同金铁摩擦的声音从头盔下传出,那幽冥鬼将抬起巨斧,指向光罩内的四人,尤其是杨断云,“交出圣物和傀儡…否则,魂飞魄散!”

它的出现,让周围那些水鬼怨灵都吓得瑟瑟发抖,远远退开。

月影的小周天星阵光罩在这鬼将的煞气冲击下,剧烈波动起来,光芒迅速暗澹!

前有强敌堵门,后有百鬼环伺,真正的绝境!

厉天狼和慧觉脸色惨白,刚刚恢复的一点力气仿佛又被抽空。

月影眼神冰冷,握紧了手中的短刃,另一只手却悄悄扣住了一枚散发着危险波动的一次性法器——这是她保命的底牌,但能否对付这恐怖的鬼将,仍是未知数。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际——

谁也没有注意到,那倒塌的神像废墟之下,因为大门被轰碎震动,露出了半截被掩埋的、黑漆漆的、看不出原本面貌的金属器物。

那器物似乎感应到了场中浓郁的幽冥死气、佛力、星辰之力以及杨断云体内那诡异的邪力,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同时,一个极其苍老、虚弱、仿佛随时会消散的意念碎片,断断续续地,传入场中精神力最强的月影和慧觉脑海:

「…香火…愿力…残念…」

「…邪神…伪像…窃居…」

「…毁…其…核心…可…破…局…」

这意念来得突兀,消失得也快,却让月影和慧觉同时一愣,目光下意识地看向了那倒塌的神像!

邪神伪像?窃居?难道这破庙当年并非自然荒废,而是被某种邪物占据了神位?那残留的意念,是此地正神最后的一点残念?

毁其核心?核心在何处?

两人的目光迅速扫过神像废墟,最终定格在神像心口的位置!那里似乎有一个极其隐蔽的暗格,之前被完全掩盖,此刻因震动而露出了一丝缝隙,里面隐隐透出一点不祥的黑光!

那鬼将似乎并未察觉到这细微的意念交流,已然举起巨斧,恐怖的幽冥煞气汇聚,就要一斧噼碎光罩!

“攻击神像心口!”月影猛地对厉天狼喝道,同时将自己那枚一次性法器——一颗浓缩的“紫霄雷珠”,狠狠砸向那幽冥鬼将,试图吸引其注意力!

厉天狼虽不明所以,但对月影的判断极其信任,闻言想也不想,凝聚起刚刚恢复的所有血罡,怒吼一声,人刀合一,化作一道血色长虹,并非噼向鬼将,而是直斩那神像心口的暗格!

那鬼将似乎没料到对方会突然攻击一个死物,动作微微一滞,巨斧回防已然不及!

轰!轰!

几乎同时两声爆炸响起!

一声是紫霄雷珠在鬼将胸前炸开,刺目的雷光与幽冥煞气疯狂冲突,将那鬼将炸得踉跄后退,重甲之上出现一片焦黑!

另一声则是厉天狼那凝聚全力的一刀,狠狠斩中了神像心口的暗格!

咔嚓!

一声脆响,那暗格猛地爆裂开来,露出里面一颗约莫拳头大小、不断蠕动着、仿佛由无数痛苦人脸凝聚而成的黑色肉瘤!

那肉瘤被毁的瞬间,发出一声尖锐无比的、非人非鬼的惨嚎!

整个破庙猛地剧烈震动起来!那些原本逡巡在外围的水鬼怨灵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撕碎,瞬间消散!庙宇各处角落中,涌出大量漆黑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污血!

而那尊被“窃居”的神像废墟,更是彻底化为了齑粉!

一股庞大、混乱、充满了亵渎与怨恨的邪神意念,如同潮水般席卷了整个大殿!

首当其冲的,便是那刚刚稳住身形的幽冥鬼将!它本就是幽冥死物,与这邪神意念某种程度上同源,此刻受到这蕴含了无数负面情绪和亵渎之力的意念冲击,头盔下的鬼火猛地剧烈摇曳起来,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动作瞬间变得迟滞而混乱,仿佛陷入了某种疯狂!

“就是现在!走!”月影厉喝一声,维持着即将破碎的星阵光罩,勐地冲向被炸开的庙墙缺口!

厉天狼背起杨断云,慧觉也强提最后佛力,三人紧随其后,勐地冲出了破庙,再次没入暴雨肆虐的黑暗山林之中!

身后,传来那幽冥鬼将疯狂破坏庙宇的怒吼声以及邪神意念肆虐的尖啸…

四人一路狂奔,不知跑了多远,直到彻底听不见身后的动静,才力竭地瘫倒在一处隐蔽的山崖下,剧烈喘息着。

暴雨依旧,但暂时似乎安全了。

回想刚才破庙中的惊险一幕,众人仍心有余悸。

“刚才…那是什么?”厉天狼喘着气问道。

月影脸色苍白,心有余季道:“是‘伪神之核’…一些强大的邪祟或怨灵,占据荒废庙宇,窃取残留的香火愿力凝聚的邪恶核心…一旦被毁,其积累的庞大怨念会瞬间爆发,反噬周围一切…那鬼将算是替我们承受了大部分反噬…”

慧觉双手合十,面露悲悯:“阿弥陀佛…亦是可怜可叹之物。只是不知此地正神遭遇了何等劫难…”

劫后余生的庆幸并未持续多久。众人的心情依旧沉重。杨断云体内的隐患,幽冥府的追杀,姬红药的窥伺,以及如今获取至阳灵物的艰难…前路依旧布满荆棘。

而此刻,昏迷中的杨断云,意识却沉入了一个更加诡异的地方。

那并非梦境,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由无数破碎画面和扭曲低语构成的混沌空间。

他“看”到了一条汹涌澎湃、闪烁着星光的黑色大河…

“看”到了一盏在河中央沉浮的、破损的暗金古灯…

“听”到了无数怨魂的哭泣与诅咒…

还有那个苍老的、断断续续的意念,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了一些:

「…魂…河…逆流…」

「…灯…盏…重…燃…」

「…彼…岸…非…岸…」

「…小心……影……子……」

影子?是指影杀?还是…别的什么?

那意念最终消散,仿佛耗尽了最后的力量。

杨断云的意识勐地回归身体,他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依旧被厉天狼背着,在山林中穿梭。

暴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天色微微发亮。

他内视己身,血神引和那缕阴影再次沉寂下去,被金刚伏魔圈勉强压制着。但经过昨夜吞噬水鬼和邪神意念的冲击,伏魔圈的光芒似乎暗澹了一丝。

时间,越来越紧迫了。

他必须尽快找到解决之道。

“去…‘炎阳谷’…”他忽然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

其余三人闻言都是一愣。

炎阳谷?那是伏牛山脉中有名的一处绝地,据说地下连接着地火熔岩,终年酷热难耐,谷内充斥着狂暴的火煞之气,寻常修士根本不敢靠近,更别说现在重伤的杨断云了。

“兄弟,你去那鬼地方干嘛?那地方能把人烤成干!”厉天狼急道。

杨断云目光看向远方,赤红的瞳孔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至阳之地…方能…克制至阴之邪…或许…也是…我的一线生机…”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那混沌意识中的黑色大河、破损古灯,以及炎阳谷的至阳环境,或许存在着某种联系。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唯一可能破局的方向!

风险极大,但值得一搏!

慧觉与月影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与权衡。

最终,月影缓缓点头:“炎阳谷环境极端,人迹罕至,或许能避开幽冥府的追踪。而且…据我听雨楼零星记载,谷内似乎确实生长着一种名为‘火菩提’的异果,至阳至刚,或许…对你有效。”

“那就去炎阳谷!”厉天狼见月影也同意,立刻咬牙道,“妈的,龙潭虎穴老子也陪你闯了!”

四人调整方向,朝着那处代表着极致危险与一线希望的绝地,再次出发。

而他们并不知道,在他们离开后不久,那已成废墟的破庙处。

空间微微扭曲,姬红药的身影缓缓浮现。她看着满地狼藉和那渐渐消散的邪神怨念,桃花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啧…伪神核爆?倒是会找机会溜…”她目光转向杨断云等人离开的方向,舔了舔红唇,“炎阳谷?想去那里借力?想法不错…可惜啊…”

她指尖把玩着一缕微弱的、刚刚从废墟中收集到的、属于杨断云的残留气息,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那里的‘影子’…可是很深的哦…”

身影再次缓缓融入阴影,消失不见。

仿佛她从未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