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脉学院的晨课总带着草木的清气。天刚蒙蒙亮，菩提树下就围了圈弟子，沈彻正演示“灵脉牵引术”——他指尖缠着银丝，银丝另一端系着片菩提叶，随着他手腕轻转，叶片竟顺着地下灵脉的流向悠悠转动，像只停在半空的绿蝶。
“看好这叶尖的朝向，”沈彻手腕一顿，叶片突然垂直下坠半寸，又轻轻扬起，“这里是灵脉的‘气口’，就像人的脉搏，得顺着它跳，不能硬拽。”
一个扎着双丫髻的小弟子举着自己的叶片，急得鼻尖冒汗：“沈师兄，我的叶子怎么总往反方向跑？是不是我太笨了……”
沈彻刚要开口，苏晚已走过去，指尖在那弟子手背上轻轻一点：“别急，你试试把灵力放柔些，就像给刚出生的小猫顺毛，得轻得像羽毛才行。”
小弟子眨眨眼，依言放松指尖，那片倔强的叶子果然慢慢转了方向，怯生生地跟上了灵脉的节奏。“动了！它动了！”小弟子眼睛发亮，声音里满是雀跃。
苏晚笑了笑，转身时撞见沈彻的目光，他眼里带着点揶揄：“还是你会教，我刚才说破嘴皮，她都快哭了。”
“你那套‘要么成要么滚’的理论，也就对糙汉管用。”苏晚挑眉，顺手摘了片菩提叶，指尖灵力微动，叶片便化作细碎的光点，簌簌落在围坐的弟子们发间，“今日加一课，‘灵脉感知’，谁能让光点在发间停留三息，中午加餐——张婶子的桂花糕。”
弟子们顿时炸开了锅，纷纷凝神屏息，连刚才差点哭鼻子的小弟子都抿紧嘴唇，认真地调动灵力。
晨光穿过菩提树冠，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光点落在弟子们发间、肩头，像撒了把星星。苏晚靠在树干上，看着沈彻被几个弟子围着问东问西，他皱眉时额角的纹路、不耐时抿起的嘴角，竟比晨光还要鲜活。
“苏姑娘，”青衫老者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手里捧着个陶盆，盆里栽着株紫莹莹的草，“这‘牵魂草’总算培育成了，你看能不能用来稳定新生灵脉？”
苏晚凑近细看，草叶间缠着极细的银丝，触碰时竟微微发麻——是灵脉的共振。“您竟真把它救活了！”她惊喜道，“当年父亲笔记里说这草能‘牵住散逸的灵脉气，就像给断线的风筝系上绳’，我还以为是传说呢。”
“传说也是人写的。”老者笑了，眼角皱纹挤成朵花，“你爹当年为了找这草种，在瘴气林里困了半月，回来时跟个泥猴似的，还傻呵呵地说‘找到了宝’。”
苏晚指尖抚过草叶上的银丝，忽然想起父亲笔记里夹着的半片枯叶，边角写着“牵魂草，生于灵脉断层处，性温，善补隙”，字迹被泪水晕过，有些模糊。想来那时父亲已察觉灵脉有隙，才执着于寻找这草。
正怔忡间，沈彻突然喊她：“苏晚！你看这丫头！”
只见那扎双丫髻的小弟子发间停着三粒光点，正紧张得闭着眼，小脸憋得通红。苏晚笑着扬声：“三息到！中午的桂花糕有你的份！”
小弟子“哇”地一声笑出来，光点“噗”地散开，她慌忙去抓，却扑了个空，引得众人都笑起来。
笑声里，菩提树上突然“啪嗒”一声轻响——枚青绿色的小果子掉了下来，正好落在沈彻脚边。
“结果了！”有弟子惊呼，“菩提树结果了！”
众人抬头，只见树冠深处藏着几十枚青果，像缀在绿云里的翡翠，这还是灵脉学院建成后，菩提树第一次结果。
沈彻弯腰捡起那枚果子，托在掌心看了看，忽然往苏晚手里一塞：“给你，头彩。”
果子带着晨露的凉，在掌心微微发颤。苏晚指尖刚碰到果皮，就觉一股温润的灵力顺着指尖往上爬，像条小蛇，钻进心口时竟微微发痒。她抬头看向沈彻，他耳尖红得快滴血，却梗着脖子迎上她的目光，眼神亮得像淬了光。
青衫老者咳了两声，背着手往厨房走：“张婶子该蒸好桂花糕了，我去瞧瞧——年轻人的事，咱不掺和。”
弟子们也识趣地跟着起哄跑开，只剩苏晚和沈彻站在菩提树下，青果在两人掌心轻轻碰了下，像声微不可闻的心跳。
“这果子……”沈彻喉结动了动，“听说吃了能静心，我给你留着？”
“一起吃。”苏晚把果子往他面前推了推，指尖故意擦过他的掌心，看他猛地缩回手，像被烫到似的，忍不住笑，“怕什么？又不是毒药。”
“谁怕了！”沈彻梗着脖子，却小心翼翼地从果子上掰下一小块，放进嘴里，嚼了嚼，眼睛亮起来，“甜的。”
苏晚也掰了块放进嘴里，清甜的汁水在舌尖炸开，混着淡淡的灵力，顺着喉咙滑下去，心口那点发痒的感觉竟慢慢化了，暖融融的。
远处传来张婶子的吆喝声：“桂花糕好咯——再不来抢就被小崽子们分光啦！”
沈彻拉着苏晚的手腕就跑，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苏晚被他拽着往前冲，看着他奔跑时扬起的发梢，听着两人交叠的脚步声，忽然觉得，这灵脉学院的日子，会像这菩提果一样，慢慢从青涩，酿出蜜来。
菩提树下，那枚被掰过的青果核滚落在泥土里，几日后竟冒出了嫩芽，缠着灵脉的银丝，悄悄往阳光最足的地方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