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星墓与苏醒的低语
“星梭”号在死寂的星海中航行了不知多少个日夜。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有飞船日志上冰冷的数字记录着流逝。修复工作缓慢地进行着,陈小莉和纽松松尽可能地让这艘伤痕累累的船恢复部分功能,但受损的结构和过载的系统并非短时间内能够痊愈。
食物和能量储备在稳定消耗,提醒着他们资源的有限。压抑的气氛依旧笼罩着舰船,但那种崩溃般的绝望逐渐被一种麻木的坚持所取代。就像在沙漠中长途跋涉的旅人,明知绿洲可能只是海市蜃楼,但停下就意味着死亡,只能机械地迈动双腿。
赵秉国和赵艳文没有再沉浸在失去核心数据的痛苦中,他们开始整理脑海中残留的知识,结合那些未被“献祭”的边缘数据和萨芙拉提供的星图信息,试图构建起对“起源星墓”的初步理论模型。没有尖端的数据支持,他们的研究更像是一种基于逻辑和灵感的推演,如同在黑暗中摸索大象的轮廓。
任梅的绝大部分精力都用在照顾阿昊上。少年的情况时好时坏,偶尔会短暂地恢复意识,眼神空洞地念叨着一些破碎的词语:“……结构……在重组……”、“……频率……改变了……”、“……它在……适应……”,随后又会陷入更深沉的昏迷。他的每一次呓语,都让众人的心揪紧一分——这意味着,那个恐怖的存在,正在利用得到的数据,进行着某种“进化”。
萨芙拉则变得更加沉默,她长时间地凝视观星石板,仿佛要将自己的灵魂也融入那片破碎的星空。骆驼沙枣儿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凝重,变得更加安静。
直到某一天,导航仪发出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沉闷的提示音。
“我们……到了?”纽松松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看向主屏幕。
屏幕上,不再是空旷的星海。一片巨大、难以形容其规模的阴影,横亘在前方。那不是星云,不是行星带,而是一片……废墟。
无数破碎的、扭曲的、仿佛被无形巨力撕扯过的星体残骸,静静地悬浮在虚空中。有些还能看出曾经是战舰的轮廓,覆盖着厚厚的宇宙尘埃和冰层,有些则完全变成了奇形怪状的金属疙瘩,更有一些,呈现出非自然的、仿佛被融化后又强行冷却的琉璃态。更远处,甚至能看到一些巨大到超乎想象的、类似空间站或者人造星环的断裂结构,如同神话中泰坦的尸骸,诉说着往昔的辉煌与最终的寂灭。
没有光,没有热,没有一丝生命或能量的波动。只有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这里,就是“起源星墓”。上一个纪元文明,或者说,多个纪元文明留下的最终坟场。
“我的……天……”小玲捂住嘴,被眼前这宏大的死亡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
即使是见多识广的陈小莉和殷乐美,眼神中也充满了凝重。这片废墟的规模远超想象,其中蕴含的毁灭信息,让人不寒而栗。
“扫描环境。”陈小莉沉声下令。
纽松松操作着扫描仪,反馈回来的数据却令人困惑。
“没有辐射残留,没有异常能量读数,没有重力异常……什么都没有。就像……就像所有的物理规则在这里都‘死’了一样。”纽松松皱着眉头,“太干净了,干净得不对劲。”
赵秉国看着扫描数据,若有所思:“或许不是‘死’,而是……‘平衡’?或者被某种力量‘抚平’了?就像大火烧过后的森林,一片焦土,但生机已在灰烬下酝酿?”
他的比喻带着一丝不祥。
“星梭”号小心翼翼地驶入这片巨大的废墟带,如同蝼蚁爬行在巨人的骨骸之间。舷窗外,那些冻结在时间里的残骸无声地滑过,上面偶尔能看到一些无法辨认的符号和扭曲的浮雕,似乎在诉说着早已被遗忘的故事。
他们尝试向几个看起来相对完整的大型结构靠近,但所有的外部舱门都无法打开,或者早已与结构熔为一体。试图用切割设备,却发现这些材料的强度高得离谱,以“星梭”号现有的工具根本无法破坏。
希望,似乎随着深入这片死寂的墓园,而逐渐变得渺茫。这里除了废墟,还是废墟。
就在失望的情绪再次开始蔓延时,一直昏迷的阿昊,突然猛地睁开了眼睛!
这一次,他的眼神不再是空洞和恐惧,而是带着一种极其诡异的……清明与深邃。他缓缓坐起身,动作有些僵硬,仿佛还不习惯操控这具身体。
“阿昊?你感觉怎么样?”任梅惊喜地靠近。
阿昊没有看她,他的目光穿透了舷窗,投向外面的那片无边废墟。他抬起手,指向废墟深处某个不起眼的、如同巨大岩石般的残骸。
“那里……”阿昊的声音沙哑而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有……声音。”
声音?在这片连原子振动仿佛都停止的死寂之地?
所有人都愣住了。
“什么声音?”赵艳文紧张地问。
阿昊的嘴角,勾起一丝难以捉摸的、近乎悲悯的弧度。
“不是你们能听到的声音。”他轻声说,蓝色的眼眸中,仿佛有星河流转,“是‘墓碑’的……低语。是上一个……被‘同化’的文明……最后的……回响。”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