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天那番“宗门大义”的言论还在广场上空回荡,话音未落,一个清朗却冰冷如铁的声音,如同利剑般骤然刺破沉寂,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好一个‘些许牺牲’!林大宗主!”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陈小七身影如陨星般直坠高台,轰然落地,震起一圈气浪。他目光如炬,死死盯在林天脸上。
“却不知,段天仇师叔的含冤陨落,青萝仙子的香消玉殒,可也在你所谓的‘在所难免’之中?!”他声音陡然拔高,字字泣血,“那我宗门上下,无数被屠戮、被凌辱的弟子,他们的血与泪,是不是也是你林天宗主权衡之下,可以轻易牺牲的代价?!”
这一连串的质问,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人的心口。不等林天反应,陈小七已高举手中留影石,真元悍然灌注!
“嗡——”
留影石光芒大放,狼族大王子那颤抖的声音响彻广场,将其与林天如何密谋勾结、如何陷害同门、如何引狼入室的罪行,揭露得淋漓尽致!
“林天!”陈小七声震四野,“为夺掌门之位,你勾结狼族,害死同门师弟与道侣!为求突破元婴,苟延残喘,你再次出卖宗门,引狼入室,致使山河破碎,同门惨死!你这等寡廉鲜耻、人面兽心之徒,有何面目立于青天之下,有何资格在此大谈牺牲?!”
这石破天惊的指控,配合着铁证如山,如同九天惊雷,在广场上数千弟子中间轰然炸响!一片哗然!
林天脸色“唰”地一下惨白如纸,身形剧震,指着陈小七,又惊又怒,语无伦次:“你…你血口喷人!污蔑!这是彻头彻尾的污蔑!”
“污蔑?”陈小七嗤笑一声,那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愤怒,“林天,你这伪君子,万死难赎其罪!今日,我就要替所有枉死在妖族爪牙下的同门,灭了你这个人族之耻!”
此时的陈小七,修为虽未至金丹,但他灵体双修,体内真龙精血奔腾,实力早已远超同阶,更兼身经百战,煞气凛然。岂是林天这种靠着资源堆砌、常年养尊处优的金丹后期大圆满所能比拟?
林天又惊又怒,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昔日自己随手可以捏死的蝼蚁,竟在如此短时间内成长到这般地步,更掌握了他最致命的秘密。
“小畜生,巧言令色,信口雌黄!”林天强自镇定,厉声喝道,“执法堂何在?速将此逆贼给我拿下!”
然而,响应者寥寥。执法堂早在连番动荡中名存实亡,以前勉强维持秩序的,多是狼骑与投靠妖族的“妖人”混编而成,在弟子中威信全无。随着狼骑的撤离 ,此刻面对宗主之令,只有稀稀拉拉三两人跳上高台。
其中为首的,正是林天一手提拔的执法堂长老严晟,金丹初期修为。他深知自身与林天乃一根绳上的蚂蚱,此刻必须表忠心,手中灵力锁链一抖,化作森寒银光,直扑陈小七脖颈!
“住手!”
一声娇叱传来,一道白色身影踉跄着挡在陈小七身前,正是脸色苍白、气息不稳的林仙儿。她身中丹毒,本被四大宗门太上长老软禁兼“保护”(实为监控,她的生死关乎清虚妖宗与狼族的盟约),今日趁着林天出面澄清谣言、守卫松懈,才拼死混入人群冲出。
望着挡在身前的柔弱身影,陈小七心下释然,仙儿姐,还是那个仙儿姐,从未变过。
他心中一暖,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柔声道:“别怕。”随即取出一个丹瓶塞入她手中,“这是太厄解毒丹,能解你之毒。”
林仙儿却不接,只是死死护在他身前,声音因紧张而发颤:“小七,你快走!他们人多,你斗不过的!”
陈小七心中一叹,不忍她涉险,轻轻一掌切在她颈后,将其打晕。随即小心翼翼地将她和丹瓶一同抛向水月宗方向,对领头的铃音和大师姐道:“替她解毒,护她周全。”
然后,他猛地转头,看向严晟,冷笑道:“严长老,我该称呼你为人族执法长老,还是……清虚妖宗的妖人队长?”
“给我死来!”严晟被戳中痛处,勃然大怒,灵力锁链如毒蛇般再次袭向陈小七!
陈小七身形飘然后退,同时背后奔雷剑悍然出鞘!
“镪——!”
剑鸣清越,雷光爆涌,剑身之上竟隐隐有龙吟之声响彻!剑尖精准无比地点在锁链薄弱之处,将其荡开,同时陈小七人已借力腾空,左手反握的短刃“斩天”划出一道诡异弧线,反削严晟脖颈!
霎时间,两人战作一团。剑气纵横,锁链横空。陈小七看似在严晟凌厉的攻势下左支右绌,渐渐不支,突然一个踉跄,仿佛力竭摔倒!
“小七!”台下苏然等人失声惊呼。
严晟脸上露出得意狞笑,欺身而上,大手直接擒向陈小七:“小辈,给我过来!”
就在他手指即将触碰到陈小七衣襟的瞬间,异变陡生!
陈小七猛然张口——
“咻!咻!”
两道凝练至极、几乎透明的暗青色风刃,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激射而出!如此近的距离,根本避无可避!
严晟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头颅冲天而起!那双瞪大的眼中,还残留着前一秒的得意与贪婪。
无头尸体兀自站立,颈腔鲜血喷涌如泉。陈小七面无表情地抓过严晟的储物袋,随即一脚将那兀自站立、鲜血狂喷的无头尸体狠狠踢向高台之上的林天!
温热的鲜血溅洒在他冷峻的脸庞和衣襟上,更添几分煞气。陈小七吞下几颗回气丹,勉强站稳身形,他任由血液流淌,目光如冰,直射林天,声震全场:
“无耻老贼!可敢与我一战,决一生死?!”
林天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挥袖将飞来的尸体震开,腥臭的血液却仍溅湿了他的袍角。他拒绝了身旁四大长老代劳的请求,此刻,他必须亲自出手,以最雷霆万钧之势,将这个屡屡坏他好事、当众揭他疮疤的小畜生碾碎!方能挽回些许威严。
他自信,凭借自己金丹期大圆满的深厚修为,绝非严晟这金丹初期修为可比,而且陈小七方才于严晟斗法时明明落于下风,只是巧施诡计偷袭得手而已。
陈小七看着蠢蠢欲动的四大长老,却是懒洋洋一笑,语带讥讽:“怎么?你们四个老家伙也想一起上?无所谓,反正你们不要脸惯了,也不差这一回。”
“乖徒孙,你放心。”一个苍老却坚定的声音响起,“有我们在,轮不到他们以多欺少!”
陈小七愕然回头。只见以紫衣婆婆为首,十几位气息沉凝、须发皆白的老者老妪,飘然而至,稳稳落在台下,与四大长老形成对峙之势。
紫衣婆婆快步走到陈小七面前,毫不介意他满身血污,拿起一方丝帕,细细为他擦拭脸上的血迹,眼中满是痛惜与决绝:“孩子,我紫衣一生庸碌,对宗门无所建树,但也知廉耻,不耻与这等背弃人族、残害同门的叛贼为伍!”她声音哽咽,目光却锐利如刀,射向林天,“我这一生,最得意的就是两个弟子,青萝与绿萝……皆被此獠所害!我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
陈小七心中暖流涌动,轻轻握住紫衣婆婆颤抖的手,语气坚定而沉稳:“婆婆,您的恨,您的痛,小七明白。这等清理门户、血债血偿的脏活,交给小七来做。您且在旁,为小七压阵。”
说完,他再次转向林天,目光中的挑衅与不屑几乎化为实质:“老狗,生死台上,敢否?”
林天冷冷瞥了一眼紫衣婆婆等长老会残余势力,鼻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率先化作一道流光,踏剑直奔宗门生死台而去。
陈小七毫不畏惧,脚踏“踏云”,身化流风,紧随其后。
生死台下,顷刻间人潮涌动,所有弟子都围拢过来,心情各异,或紧张,或期盼,或担忧。刚刚解毒醒转、脸色依旧苍白的林仙儿,在铃音的搀扶下,也紧张万分心情复杂地来到台前,美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台上。紫衣婆婆带着长老会众人,目光警惕地锁定对面的四大长老,气氛剑拔弩张。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聚焦于生死台上那两道身影。
一方,仙风道骨,大袖飘飘,周身灵力澎湃,乃是成名多年的金丹大圆满修士,一宗之主。
一方,坎肩披风,身姿挺拔,神态冷峻,浑身浴血却煞气冲霄,是身负血海深仇的后起之秀。
空气仿佛凝固,肃杀之气弥漫。大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