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四合院内一片寂静。虞清雨沉睡的面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安宁，眉间那道若隐若现的蓝色纹路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齐云修坐在床边，指腹轻轻摩挲着铜镜碎片边缘，脑海中仍回荡着镜中界的经历。
还不睡？
陆天远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老道士披着外衣，手里捧着一盏油灯，脸色比白天好了许多，但眼中的血丝显示他也没怎么休息。
睡不着。齐云修将碎片放回口袋，在想镜中界的事。
陆天远走进来，将油灯放在桌上：她情况如何？
稳定多了。齐云修看向虞清雨，但偶尔会说一些奇怪的话——用我听不懂的古语，或者突然画出一些我从没见过的地图。
陆天远若有所思地捋着胡须：魂魄融合的后遗症。林素心的记忆正在慢慢苏醒，与虞清雨的记忆交织在一起。
这对她...有害吗？
不好说。陆天远叹了口气，理论上，一个人的魂魄不应该承载两个完整的人生记忆。就像一杯水，装得太多就会溢出。
齐云修握紧拳头：所以我们必须尽快修复镜子。
跟我来。陆天远突然说，有些东西你该看看。
跟着陆天远穿过四合院的回廊，来到一间隐蔽的书房。房间不大，四壁都是书架，中央一张红木书案上堆满了古籍和卷轴。陆天远走到最里面的书架前，从怀中取出一把铜钥匙，插入书架侧面的锁孔轻轻一转。
一声，书架无声地滑开，露出后面的暗格。暗格里放着一个紫檀木匣，表面雕刻着复杂的符文。
这是我师父传给我的。陆天远小心翼翼地取出木匣，关于幽冥之主的真相。
木匣打开的瞬间，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里面是一本残缺的古籍，纸张泛黄脆弱，边缘有烧焦的痕迹。陆天远戴上白手套，轻轻翻开第一页。
《太虚志异》，成书于唐末，记载了太虚镜的来历和历代镜守的事迹。他的手指停在一幅插图上——那是一个站在巨大铜镜前的男子，身着古朴长袍，面容模糊但气质非凡。
齐云修凑近细看：这是...？
第一代镜守，也是...陆天远深吸一口气，幽冥之主的真身。
齐云修猛地抬头：什么？
继续看。陆天远翻到下一页。这一页记载的文字残缺不全，但大致能辨认出内容——上古时期，天降陨石于昆仑之巅，石中藏有奇镜一面，能照见阴阳，通晓古今。当地村民奉为神物，选出一名德高望重的长者守护，称为。
镜守世代相传，守护太虚镜不受邪祟侵扰。陆天远指着一段文字，直到一千二百年前，一场大旱降临...
接下来的记载更加残缺，但拼凑起来的故事令人心惊——大旱三年，村民认为镜守私藏太虚镜的神力不肯施救，遂起杀心。镜守为保护村庄免受邪灵侵扰，自愿承受太虚镜的反噬之力，却被误解为招来灾祸的邪神。愤怒的村民将其活活烧死在镜前，鲜血渗入镜面，怨气凝结不散...
所以幽冥之主根本不是邪神，齐云修声音发颤，而是一个被背叛的守护者？
陆天远沉重地点头：千年恩怨，始于一场误会。镜守死后怨气不散，与太虚镜的碎片融合，形成了所谓的幽冥之主。而林素心家族世代守护的，正是当年从昆仑带出的另一块碎片。
齐云修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那我们现在做的...岂不是在延续这场千年误解？
问题没那么简单。陆天远合上古籍，无论初衷如何，幽冥之主确实吞噬了无数生魂，这是事实。就像一面镜子碎了，边缘会变得锋利伤人一样。
窗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响，像是树枝折断的声音。陆天远迅速合上木匣，示意齐云修噤声。两人屏息等了片刻，外面再无动静。
杜明呢？齐云修低声问。
应该睡了。陆天远将木匣放回暗格，这件事暂时别告诉其他人，包括虞清雨。她现在的状态不稳定，知道真相可能会影响魂魄融合。
齐云修点点头，但内心已经掀起惊涛骇浪。如果幽冥之主真是被误解的守护者，那么林素心家族的牺牲、虞清雨现在的处境，甚至他自己的命运，都建立在千年误解之上...
回到房间时，虞清雨已经醒了，正坐在床边摆弄铜镜碎片。听到开门声，她抬起头，眼神中既有虞清雨的灵动，又有林素心的沉稳。
你去哪了？她问，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
齐云修在她身边坐下：陆道长给我看了一些古籍。
虞清雨——或者说融合后的她——敏锐地察觉到什么：关于幽冥之主的？
齐云修犹豫片刻，决定部分坦诚：嗯。关于太虚镜的来历。
虞清雨拿起一块较大的铜镜碎片，对着月光观察：我能感觉到...镜子在呼唤我。她的语调突然变得古老而庄重，千年恩怨，该有个了结了。
你...是林素心？齐云修试探地问。
虞清雨摇摇头：我是虞清雨，也是林素心。记忆正在融合，但有些片段还很模糊...她突然抓住齐云修的手，帮我！我需要看到更多！
怎么帮？
铜镜...还有护心镜...虞清雨急切地说，它们能帮我找回完整的记忆！
齐云修取出所有碎片，小心地摆在床上。虞清雨深吸一口气，将双手悬在碎片上方，闭上眼睛。起初什么也没发生，但渐渐地，碎片开始微微颤动，发出淡淡的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