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玉碎裂的声音，像一声惊雷，在死寂的房间里炸响。
碎片四溅，像一地黑色的眼泪。
萧绝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剧烈地起伏，那张苍白的脸上，第一次，有了血色——那是愤怒到极致的红。他的眼睛里，燃烧着两簇复仇的火焰，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焚烧殆尽。
林若微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她知道，他需要发泄。这积压了十多年的冤屈、痛苦和悔恨，若是不发泄出来，会让他瞬间崩溃。
她像一个最有耐心的猎手，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这头暴怒的雄狮，自己平息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萧绝的呼吸，才渐渐平复。他眼中的火焰，也慢慢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比之前更深、更冷的死寂。
他转过头，看着林若微。
那眼神，很复杂。有震惊，有愤怒，有悔恨，但更多的，是一种……审视和探究。
“你说的，都是真的？”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王爷可以派人，将那些碎片收集起来，用火一烧，便知分晓。”林若微淡淡地说道。
萧绝没有动。他不需要验证。从林若微说出那三个秘密开始，他就已经信了。
“是谁？”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那两个字，带着血腥味。
“在下不知。”林若微摇了摇头，“在下只懂医，不懂权谋。但能如此精准地使用三种相生相克的奇毒，还能瞒过太医院所有人的眼睛，这个人，不仅懂毒，更懂医，而且，在太医院里，有极高的话语权。”
她的话，像一盏灯，瞬间照亮了萧绝心中的迷雾。
懂毒，又懂医，还在太医院里有极高话语权……
一个名字，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孙太医。
那个平日里总是一副仙风道骨、德高望重模样，每次为他诊脉时，都捋着胡子，说“王爷龙体无碍，只需静养”的老家伙！
萧绝的眼中，闪过一道冰冷的杀意。
“林若微。”他忽然叫了她的名字，语气，不再是之前的审视和轻蔑，而是多了一丝……平等。
“你想要什么？”
林若微知道，这是他给出的“诊金”。
“在下什么都不要。”她摇了摇头，“在下只是个大夫，治病救人，是我的本分。”
“本王不信这世上有无缘无故的善意。”萧绝冷冷地说道，“尤其是你。你费尽心机，让本王相信你，总不会只是为了履行你那可笑的‘本分’吧？”
林若微沉默了片刻。
她抬起头，迎着他那双探究的眼睛，缓缓地说道：“在下想要一个东西。”
“说。”
“一个能让我安心行医的地方。”她的声音里，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深深的疲惫，“一个……不会被‘妖女’两个字，就轻易烧死的地方。”
这句话，像一根针，轻轻地，却又无比精准地，刺进了萧绝的心里。
他想起了关于她的那些传闻。想起了她被退婚时的狼狈，想起了她被京城人嘲笑为“林傻子”的过往。
他忽然明白了。
这个女孩，她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权，不是为了钱，甚至，不仅仅是为了复仇。
她只是想活下去。
想在这个愚昧、野蛮、对她充满敌意的时代里，用她所学的知识，堂堂正正地，活下去。
仅此而已。
“好。”萧绝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承诺，“本王给你这个地方。”
“从今天起，整个靖王府，都是你的地方。在这里，没人敢说你是妖女。本王，就是你的靠山。”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本王，还要你做本王的专属大夫。直到，本王的病，彻底根除为止。”
“这，就是本王能给你的，诊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