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夏听得一愣一愣的。
桑晚又接着说：“但是，我说他想偷的，是我们仅剩的，好不容易才从老宅那边要回来的，给咱妈养月子的救命粮。”
“是想把咱们这一家子孤儿寡母，往死路上逼呢？”
“那完全不一样了。”桑夏的眼睛，猛地亮了，嘴快的抢答。
“对！”
桑晚赞赏地点了点头，“那就不再是简简单单的偷东西了，是恶毒，是故意迫害，更是在往死里欺负人。”
“这样一来，所有人都会觉得，是老宅那边的人心太黑，太不是东西，居然干出这种断子绝孙的事。”
“这时候，咱们，可就占住了所有的理，村里人的同情，自然就会站到咱们这边。”
桑晚说到这里，声音又冷了几分。
“更何况，你以为，他们真的只是想偷粮食吗？”
“他们最想做的，是往我或者咱妈身上，泼偷男人的脏水。”
“现在这个年头，造这种黄谣，甚至指使人来耍流氓，抹黑女人的名声，可是能被当成流氓罪，抓去枪毙的。”
“不管是蔫驴子，还是老宅那群缩头乌龟，他们都不敢当着村长的面，承认自己是来捉奸的。”
“那他们，就只能捏着鼻子，承认自己是来偷东西的。因为偷东西，最多赔点钱，关几天，罪过小得多。”
“而咱们，更不能让这种脏水，污了我们的名声。妈的身体受不住这种刺激，几个女儿以后还要说亲嫁人呢，她更不希望自己女儿名声不好。”
“所以，从一开始，就得把这条路，给他们堵死。明白吗？”
桑夏听完，恍然大悟。
她看着桑晚，亮晶晶的眼睛里，此刻全是密密麻麻的，根本藏不住的小星星。
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的道道。
原来，光是说一句话，就能有这么大的差别。
桑晚看着她一副学到了的样子，又补充了最后一点，“而且，还有一个原因。”
“我不想让老宅那边的人，太早知道，咱们有别的来钱路子，可以养活自己。”
“不然，他们就会像一群闻到了血腥的蚂蟥，死死地咬住咱们不放，到时候，咱们要是还想分家？”
“那可就难喽。”
躲在一旁，假装捡拾碎片，实则竖着小耳朵偷听的小满，虽然听得懵懵懂懂，但她知道蚂蟥。
立马插嘴问，“大姐，是因为蚂蟥喜欢吸血嘛？”
桑晚和桑夏对视一眼，笑着看向已经挪到两人跟前，缩在脚边偷听的最小的四妹。
桑夏点点她的脑袋，“对，不但爱吸血，而且还不吸到饱了，绝不松口的那种。”
“可疼可疼了！”
小小的桑满没被蚂蟥叮咬过，但经常会桑光宗撕扯皮肉、被爷奶打，每次打在身上像要疼到骨头缝一样的滋味，抖了抖，小小的脑袋只牢牢记住了一句话。
老宅那边的人，全是蚂蟥，喜欢吸她们的血，很疼，她要离得远远的。
“好了，还剩下一点，咱们赶快收拾收拾，你们二姐的早饭，应该快做好了。”
“好耶。”
两声清脆的童音，在破败的小院，在清晨的阳光下，因为忙碌和笑声，渐渐地，恢复了整洁。
也焕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勃勃生机。
厨房那边，很快传来了二妹桑露温柔的喊声，“大姐，三妹，四妹，快来洗手，早饭好了。”
“来咯！”
桑夏应了一声，拉着手上全是泥灰的小满，颠颠地就往水缸边跑。
饭桌上，摆着一大盆香喷喷的白米粥，还有一碟桑露用昨天买回来的新盐，腌制的清爽小咸菜。
虽然简单，但对她们来说，却是难得的美味。
也终于不是只有几粒米，能照见人影的稀粥了，粘稠稠地看着就香。
桑露和小满，先是细心地，把还在炕上休养的母亲冯玉兰，洗漱干净，然后把饭菜端到她面前，一口一口地把粥喂完，又帮她擦了脸和手，才回到桌边吃饭。
桑晚，则是三下五除二地喝完自己碗里的粥，开始为今天的后山之行，做起准备。
她从墙角，拿起家里那把唯一还算锋利的砍柴刀，在手里掂了掂。
然后，又找出一个更大更结实的麻袋，和一个大背篓。
正准备去厨房盛饭的桑露，看到她这副架势，立刻就猜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大姐，你今天，还要去后山吗？”
“对。”桑晚点了点头，回答得干脆利落。
她看着妹妹们那担忧的眼神，笑了笑，安抚道：“放心，不过今天，不只我一个人去。”
目光落在正眼巴巴地，一脸期盼地看着自己的桑夏身上。
又落在正趴在门口，摇着尾巴，一脸又有热闹看了的表情的军师身上。
“今天，”她开口道，“我准备带着小夏，和军师，一起去。”
“啊？！”桑夏惊喜得差点没从凳子上跳起来，“真的吗大姐？你也带我去？！”
“大姐，这太危险了！”桑露却急了，放下手中的碗筷，拉住在一边跃跃欲试的桑夏，“小夏她还小……”
“有我带着，没事。”桑晚打断了她，
“另外家里这边你放心，经过昨天晚上的事儿，不管是老宅那边，还是村里喜欢嚼舌根的碎嘴子们，借他们十个胆子，今天也不敢再上门来找晦气。”
“再说了，”她看了一眼桑夏，眼神里，全是信任和期待，
“咱家的小管家，也该出去见见世面，学点真本事了。总不能一辈子都待在这小院子里吧？”
桑夏听了，小胸脯挺得高高的，避开她二姐的视线，对着她悄悄做着鬼脸，“大姐，我准备好了。”
“可……”桑露还想阻止。
桑晚长叹一口气，说道，“小露，别说是小夏，以后就是你和小满，我都要带你们去后山见识一下的。”
“一方面多练胆量，掌握各种知识，另外一方面我们都需要锻炼出一个好身体。”
“去后山，可以一边锻炼，一边跟着我学习一些中草药的知识，甚至你想要的很多调料，都生长在大山里。”
“而且，这也是我们避开老宅，快速成长的最佳途径了。”
桑晚说完看向低下头的桑露，“小露，你还想过以前的那种日子吗？”
桑露低下的头，慢慢摇了摇，声音有些哽咽，“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