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台”前哨站内,成功误导灰塔侦察舰带来的短暂振奋,很快被聂迟感知到的那丝遥远而充满恶意的“共鸣”所冲散。一股无形的压力,如同不断上涨的潮水,弥漫在死寂的空间站内。敌人并未放弃,搜索的网正在收紧,而他们这支“断箭”,必须在被发现前,找到足以破网而出的力量。
休整与修炼变得更加争分夺秒。林序和聂迟几乎将所有时间都投入到对“光寂共鸣”的深入感悟与掌控中。在“观星台”这片特殊的、仿佛能沉淀思绪的环境中,结合守夜人古籍的启示,两人的进步远超预期。
他们不再追求领域的范围和威力,而是专注于“共鸣”的本质。林序引导星火之力,体悟其“生发”、“净化”、“守护”的意境,使其变得更加内敛、精纯,如同星核深处永恒燃烧的火焰。聂迟则沉浸于寂灭的“静”、“无”、“归墟”真谛,收敛其侵蚀与毁灭的特性,转而展现其“包容终结”、“返璞归真”的深邃。
当两人再次尝试共鸣时,产生的混沌能量旋涡变得更加稳定、凝实,维持所需的精神力消耗大幅降低,甚至能进行小幅度的形态变化和能量引导。虽然距离如臂使指还差得远,但已不再是不可控的爆发,而是一种可以初步驾驭的、蕴含无限可能的力量。
这一日,乔野和沈寂在对前哨站数据库进行深度清理和修复时,有了惊人的发现。
“队长!迟锋!你们快来看!”乔野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
众人聚集到主控台前。屏幕上,经过数日不眠不休的破解和修复,一幅极其古老、由能量流和星点构成的、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立体星图,正缓缓旋转。星图的结构并非现代天文学的星座划分,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接近宇宙本源能量脉络的描绘方式。
“这是……守夜人鼎盛时期绘制的‘源初星脉图’!”李瑾博士(通过数据芯片中的AI备份)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响起,“传说它记载了宇宙诞生之初的能量流向和几个至关重要的‘节点’!我们之前找到的坐标碎片,只是它的冰山一角!”
星图中央,几个节点被高亮标注,散发出不同强度的光芒。其中一个,正是他们之前发现的、位于“幽暗星渊”深处的“虚无回声站”附近区域。而另外几个节点,则分布在更加遥远、更加危险的未知星域。
“看这里!”沈寂将星图放大,指向其中一个光芒最为黯淡、却隐隐透出古老苍茫气息的节点。节点周围的星脉线条扭曲、断裂,仿佛经历过可怕的创伤,节点本身则被标记着一个古老的、由火焰与墓碑组成的符号。
“符号解读……是‘初火之墓’!”乔野呼吸急促,“传说中最初发现并运用‘源初之光’的先驱者陨落之地!也是……星核碎片最大的可能埋藏点!”
所有人的心脏都猛地一跳!
“初火之墓”!博尔特先生残念中提及的关键之地!可能藏着对抗“葬星”仪式的最终希望!
“位置能确定吗?”林序急问。
“坐标很模糊,星图这部分损毁严重。”乔野快速操作着,“但结合我们之前从星核碎片得到的信息流,以及能量脉络的推算……大致区域可以锁定!在‘破碎星环’深处,一个被称为‘寂静回廊’的绝地!”
“破碎星环”、“寂静回廊”……光是听到这些名字,就让人不寒而栗。那是连魔族和灰塔都极少涉足的宇宙坟场,空间结构极度不稳定,充斥着致命的时空乱流、重力陷阱和未知的危险。
“风险极高。”贺骁眉头紧锁,“但回报……也可能是最大的。”
“还有一个问题。”沈寂冷静地指向星图上另一个散发着不祥暗红色光芒的节点,这个节点与“幽暗星渊”的节点有能量流连接,且亮度在不断增强,“根据星脉能量流动模拟显示,‘葬星’仪式的另一个,可能是更重要的核心节点,正在这个区域加速汇聚能量。其强度……远超‘虚无回声站’。”
那个节点的标记,是一个不断旋转的、吞噬一切的黑暗旋涡符号——“归墟之眼”的投影!
“两个目标……”林序的目光在“初火之墓”和“归墟之眼”节点之间来回扫视,眉头紧锁,“‘初火之墓’可能藏着增强我们力量、甚至找到彻底解决‘葬星’方法的关键。而‘归墟之眼’节点,则是灰塔仪式的心脏,直接攻击它,可能打断甚至重创‘葬星’计划。”
他看向众人:“我们必须做出选择。是冒险深入绝地,寻找可能存在的希望之火?还是直扑敌人心脏,进行一场胜负难料的斩首行动?”
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前者希望渺茫,路途凶险,但一旦成功,收益巨大。后者目标明确,但敌人重兵把守,成功率极低,一旦失败,万劫不复。
所有人都沉默了,目光最终都落在了林序和聂迟身上。他们是核心,他们的力量和判断,将决定团队的命运。
林序看向聂迟:“你的意见?”
聂迟凝视着星图上那代表“归墟之眼”的黑暗漩涡,灰黑色的眼眸中漩涡微微加速,他缓缓道:“直接攻击……仪式核心……‘主宰’意志……必然降临……光寂未成……胜算……渺茫。”
他的意思很明确,以他们目前对光寂共鸣的掌握程度,直接挑战有“主宰”意志加持的仪式核心,无异于以卵击石。
他又将目光转向代表“初火之墓”的那个黯淡节点,沉默了片刻,道:“‘初火’……是‘源初’……或可……补全……共鸣。风险……虽大……有一线……生机。”
聂迟倾向于寻找“初火之墓”!他认为只有补全了“源初”的一面,光寂共鸣才能真正圆满,才有资格面对“主宰”的意志。
林序深吸一口气,聂迟的判断与他的直觉不谋而合。贸然进攻强大的敌人,是绝望下的疯狂,而非智者所为。增强自身,才是破局的关键。
“我同意。”林序目光扫过众人,做出了决断:“目标,‘初火之墓’!我们必须赌这一线生机!”
“可是队长,‘破碎星环’太危险了!我们的飞船……”贺骁担忧道。
“ ‘云雀’号经过多次改装,加上迟锋的空间感知,有机会穿越。”林序语气坚定,“而且,正因为它危险,灰塔的势力才难以渗透,对我们而言,反而可能更安全。我们需要的是时间,是变强的时间!”
“那就干吧!”贺骁重重一拍大腿,“总比在这里等死强!”
乔野和沈寂也点头表示同意。
战略方向就此确定。接下来几天,小队进入了最紧张的备战状态。乔野和沈寂全力分析“破碎星环”和“寂静回廊”的已知数据,规划最安全的(或者说,风险相对最低的)航行路线。贺骁带着技术人员对“云雀”号进行最后一次全面检修和强化,特别是跃迁引擎和护盾系统。李瑾博士的AI则全力运算着“光寂共鸣”能量与可能存在的“初火”遗迹之间的共鸣模型,为寻找入口提供理论支持。
林序和聂迟则进行了最后一次深度闭关。两人相对而坐,精神与能量高度链接,引导着光寂共鸣之力在体内外缓缓流转,力求在出发前,将这种力量的掌控提升到当前所能达到的极致。
在一种玄妙的共鸣状态中,林序的意念仿佛沿着那古老的星脉图延伸,隐约感受到极遥远之处,那片死寂星域中,传来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却无比纯净古老的……呼唤。而聂迟,则仿佛在那呼唤中,感受到了一种与自身寂灭本源同源却又截然不同的、代表着万物起始的……温暖。
出发的时刻,终于到来。
“云雀”号悬浮在“观星台”残破的对接舱外,如同整装待发的利剑。
林序最后看了一眼这片临时庇护所,目光坚定:“出发!目标,‘破碎星环’!”
引擎轰鸣,“云雀”号化作一道流光,义无反顾地驶向那片埋葬着希望与死亡的古老星域。光与寂的容器,将在这宇宙的坟墓中,寻找创世的余烬,以期点燃焚尽黑暗的终末之火。
最终的旅程,始于最深的绝望。希望,在至暗中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