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带着慵懒的温度，冯小凡骑着他那辆饱经沧桑的小电驴，以比老大爷遛弯还慢的速度，小心翼翼地穿梭在车流稀疏的街道上。他感觉自己像个刚学会控制力气的巨婴，每一次拧动油门都轻得不能再轻，生怕一不小心把车把手拧成麻花。每一次刹车也提前老远就开始减速，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刹车掰断了。
终于，他安全地（且极其缓慢地）回到了自己那个老旧小区。小区里一片祥和，楼下的大爷们照旧在下棋，大妈们依旧在跳着广场舞，孩子们追逐打闹。之前因为龙华真君“记忆橡皮擦”用力过猛引发的集体失忆风波，似乎已经完全平息。那些忘记wIFI密码、银行卡密码甚至老婆长啥样的邻居们，显然已经通过各种方式找回了记忆，生活重归正轨。唯一被彻底抹去的，只有那个七彩迪厅般的不眠之夜，以及那股令人窒息的恶臭记忆。
冯小凡把车停好，依旧轻手轻脚地上楼，开门，反锁。回到这个熟悉又狭小的空间，他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整个人如同泄了气的皮球，重重地瘫倒在那张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的单人沙发上。
“呼……又活下来了……”他喃喃自语，仰头望着天花板上的几道细小裂纹。
今天经历的一幕幕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飞速闪过：迷雾沼泽的惊险与残酷，罗刹蚊群的死亡追击，马喉真人那地狱般的丹房和差点把他熏死的“福利”，还有那本坑爹的《小凡长生诀》带来的“物理教学”和瞬间破产……每一件事都足以颠覆他过去二十二年建立起来的认知。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但身体里流淌的、远超常人的力量感，以及丹田内明显壮大凝练的真气，又在清晰地提醒他：这一切都不是梦。他真的踏入了另一个光怪陆离、危险与机遇并存的世界。
“修为和体质确实提升了一大截……感觉像做了个噩梦，醒来却发现自己真的变强了？”冯小凡苦笑着摇摇头，这感觉太不真实了。
忽然，他想起了马喉真人那意味深长的笑容和提醒——“看看群里的直播回放，有惊喜哦！”
惊喜？冯小凡心里咯噔一下，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他颤抖着手，掏出那个饱经摧残的手机，解锁，点开那个背景是水墨云雾的“华夏修真聊天群”，手指如同灌了铅一样，沉重地划拉着屏幕，找到了那个标注着“冯小凡修炼室直播回放（物理教学特别版）”的视频链接。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即将面对的不是视频，而是刑场。指尖带着视死如归的悲壮，点开了链接。瞬间，静室内的景象清晰地呈现在手机屏幕上！三个凶神恶煞的光头小人，挥舞着折叠凳、棒球棍、扳手，对着画面中央的自己就是一顿狂风暴雨般的输出！自己的惨叫声透过扬声器清晰地传出：“嗷！啊！噗！……卧槽！别打了！……啊！……呃？……好像……没那么疼了？……还……还有点……爽~~~？”
冯小凡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脚趾头尴尬得能在地上抠出三室一厅！特别是最后那句带着困惑和奇异舒爽感的“爽~~~”，如同魔音灌耳，在他脑海里无限循环！
紧接着，屏幕上飞快地滚动着当时群里的弹幕：
苏小洁：[捂嘴] 冯……冯道友他……刚才是不是说了……“爽”？[脸红][疑惑]
百草翁：[沉默] ……
云鹤仙子：[扶额] 这……
慕容天问：[嘴角抽搐] 小凡小友这……嗯……非常人所能及也。
马喉真人：[拍大腿狂笑] 哈哈哈！贫道就说这小子是个奇才！挨打都能挨出快感来！[大拇指] 此子类我！类我啊！
旋风道人：……（默默下线，重新闭关去了）
群内其他成员：[集体沉默][表情复杂] ……小凡小友\/道友他……怕不是个隐藏的……抖m吧？！！！
“抖……抖m？！”冯小凡眼前一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社死！彻彻底底的社死！他冯小凡，一个自认有点小帅、有点逗比但还算正常的青年，在加入修真群的第三天，就在全体群友面前被打上了“抖m”的标签！这以后还怎么在群里混？！
“死光头！你们几个坑货！”冯小凡悲愤地对着空气挥舞拳头，“打就打！为什么要开直播？！为什么还要把声音调那么大？！需要这么智能吗？！士可杀不可辱啊！！！”他感觉自己的一世英名（如果有的话）彻底毁了。
一股强烈的怨念涌上心头，目标直指那个神秘又坑爹的老头！
“死老头！都怪你！搞出这么个羞耻的功法！等我强大起来……等我强大起来……”冯小凡咬牙切齿，脑海中浮现出自己神功大成、脚踩祥云、威风凛凛地找到那个缺门牙的老头，然后一拳把他揍得生活不能自理的画面！
这画面让他心里稍微好受了点，甚至涌起一股变强的动力！嗯，人生总得有点目标！冯小凡成为修士后的第一个“宏伟”目标就此确立：有朝一日，实力足够时，一定要把那个坑爹老头暴打一顿！起码打到生活不能自理！以报今日社死和破产之仇！
当然，这个目标现在看起来……遥不可及。从老头能随手修改功法、弄出实体化小人进行“物理教学”的手段来看，这绝对是化神期甚至更高层次的存在！比群里那位深不可测的群主龙华真君还要牛叉！而自己，一个连炼气中期都没稳固的小菜鸟，能按部就班地“苟”到金丹期，恐怕就已经是老天爷开恩了。
“唉……”冯小凡自嘲地笑了笑，满腔的悲愤和雄心壮志，最终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路漫漫其修远兮……现在的我，还是老老实实想想怎么赚灵石，怎么适应这身暴涨的力量，怎么……活下去吧。”
他想起以前看过的修真小说里常提到的四个字——财侣法地。
财，排在第一！以前觉得是戏言，现在才深刻体会到，没有灵石，寸步难行！功法要灵石，丹药要灵石，租静室要灵石，连学个姿势都要被功法精灵吸干灵石！自己这本《小凡长生诀》，更是吞金兽中的战斗机！
侣，道侣、道友。现在群里这些前辈，勉强算“侣”吧，虽然风格各异（尤其是马喉真人），但至少目前看来都对他颇为照顾。
法，功法有了，虽然名字羞耻，效果奇葩，但效果确实拔群。
地，修炼之地。出租屋显然不行，马喉真人那里倒是好地方，就是……贵！
“财侣法地……财字当头啊！”冯小凡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感觉前途一片“钱”途无“亮”。赚钱！赚灵石！成了他现在最迫切的需求！
疲惫感如同沉重的幕布，伴随着对未来的迷茫和对现实的无奈，终于彻底笼罩了他。虽然精神和体质都提升了，但这几天连续不断的冲击、惊吓、生死考验和高强度（且社死）的修炼，早已耗尽了他的心力。身体或许还能支撑，但精神上的弦，已经绷到了极限。
他靠在破旧的沙发上，眼皮越来越沉。脑海里一会儿是迷雾沼泽里焦黑的尸体，一会儿是铺天盖地的罗刹蚊，一会儿是七彩烟雾中翻滚的自己，一会儿是光头小人挥舞的折叠凳和棒球棍，还有群里那些“抖m”的弹幕……光怪陆离的画面交织在一起。
这短短几天发生的事情，对他22年平凡的人生而言，冲击力不亚于一场核爆。原来世界真的存在修士，存在飞天遁地、移山填海的可能，也存在无声无息死去的残酷。自己的人生轨迹，从被拉进那个群开始，就彻底拐上了一条充满未知、危险、沙雕……以及可能性的岔路。
“以后……还会遇到什么更离谱的事情呢……”最后一个模糊的念头闪过，冯小凡头一歪，在沙发上沉沉睡去。呼吸渐渐平稳，只有眉宇间还残留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和对未来的隐隐忧虑。狭小的出租屋里，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喧嚣，和他均匀的呼吸声。这个年轻的散修，在踏入修真界的第三天，终于扛不住疲惫，在现实的起点沉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