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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番外二:锦城归信 长安同游

(前情提醒,这章开始属于番外章节,不属于主故事内容,也不会占用今日该有的份额,大家可以放心观看,不喜欢看番外的可以翻找目录,番外我会在章节题目里直接标明。)

忘川,桃源居内室,紫气氤氲,如云如雾。谢珩盘膝坐于蒲团之上,一日静修,穿梭时空带来的细微滞涩感已彻底消弭,仙体圆融,神识清明如洗。他缓缓睁眼,眸光内敛,凡尘种种,尤其是崔清婉那强作镇定却难掩忧色的面容,清晰地映照在心湖之中。五日之约,不可轻忽。

他起身,再次取下那支看似朴拙的“乾坤镜”木簪。此番定位,并非直接锚定长安,而是依循此前对崔氏父女所言,需先至蜀中“处理宗祠要务”。清辉流转,紫色官袍悄然隐去,复又化作那身便于远行的深青色胡服,腰间甚至象征性地系上了一个略显陈旧的皮革行囊,内里空空,却符合远归游子的模样。

一步踏出,时空轮转。再定睛时,周遭已是湿润微凉的蜀地空气,夹杂着竹叶与泥土的清新气息。他现身之处,乃成都西郊一处人迹罕至的浣花溪畔,远处锦官城廓在薄雾中若隐若现。他并未急于入城,而是在溪边静立片刻,掬起一捧清冽溪水净面,仿佛洗去一路风尘。随后,他循着记忆(实则是乾坤镜赋予的此时代地理认知),步行至附近一座香火尚可、供奉着本地土俗小神的“灵官观”。

此观非他谢氏宗祠,然在此时代,外乡人暂借地方祠庙举行简易祭祀仪式,告慰远方先祖,亦是常见之事,足以掩人耳目。他取出早已备好的、在长安购置的寻常线香与纸钱,于观中偏殿一僻静角落,点燃香烛,焚化纸钱,对着虚空(实则心念沟通忘川,遥敬那些无主孤魂与天地法则)默默祝祷一番。神情肃穆,举止合仪,俨然一副恪守孝道、慎重宗祠之事的模样。整个过程约莫耗费了半个时辰,做戏做全套,不留丝毫破绽。

事毕,他方雇了一辆前往城中的青篷马车。入得成都城,但见市井繁华,虽不及长安气势恢宏,却别有一番锦绣富庶、安逸闲适之气。他没有过多流连,径直去了西市最大的车马行,挑选了一匹脚力健硕、看似风尘仆仆的褐色骏马,言明欲急返长安。计算好日程,他策马扬鞭,出了成都,沿官道疾驰而去。自然,离城稍远,人烟稀少处,他便施展缩地成寸的微末神通,既不至于惊世骇俗,又能确保在第五日破晓时分,恰如其分地出现在长安城外。

长安,崔家别院,听竹轩。

第五日,寅末卯初,天际刚泛起一丝鱼肚白。

崔清婉几乎是听着更夫敲响五更的梆子声睁开了眼。这几日,她恪守谢珩叮嘱,深居简出,连王七娘、李十二娘递来的游宴帖子都寻借口推了。手中那枚静魂玉已被体温熨得温热,其宁神之效虽让她夜间能勉强安枕,但白日里那份牵挂与等待的煎熬,却让她清减了不少。时常对着一池春水或满架诗书发呆,食不知味。

此刻,她已梳洗完毕,穿着一身素雅的浅碧色襦裙,未施粉黛,发髻简单绾起,只簪了一根银簪,独自立于院中那株玉兰树下。晨露未曦,沾染了她裙摆与绣鞋。她望着那扇通往外院的月洞门,眼神怔忡,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脆弱与期盼。

忽然,一阵略显急促却沉稳的脚步声自院外传来,打破了黎明的寂静。崔清婉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攥紧了袖中的玉佩。

下一瞬,那道她期盼了五日的身影,赫然出现在月洞门下。

谢珩一身胡服带着明显的露水与尘土痕迹,发髻微乱,面容透着连夜赶路的疲惫,嘴唇甚至有些干裂。然而,他的身姿依旧挺拔,那双深邃的眼眸在触及她身影的瞬间,便亮了起来,带着如期而归的坦然与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

“清婉。”他开口,声音因长途跋涉而略带沙哑,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

不是梦!他真的回来了!就在这第五日的破晓!

崔清婉整个人都僵住了,巨大的惊喜如同潮水般涌上,冲得她眼眶瞬间湿润。她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小步,却又猛地停住,双手在身前紧紧交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万千话语堵在喉头,最终只化作一声带着颤音的轻唤:“谢……谢郎……” 她想扑过去,想确认这不是幻觉,但残存的理智与根植于骨的礼教让她死死钉在了原地,只是那双会说话的眼眸,已将所有的心绪——担忧、委屈、喜悦、如释重负——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

谢珩将她的激动与克制尽收眼底,心中微软,快步上前,在她面前三步远处站定,目光温和地注视着她,再次温声道:“我回来了。”

短短三字,重于千钧。崔清婉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她慌忙侧过身,用袖子飞快地拭去,再转回脸时,已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只是那微红的眼眶和鼻尖泄露了她的情绪。“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她声音依旧带着哽咽,上下打量着他,满是心疼,“郎君一路辛苦了!蜀中……蜀中之事可还顺利?宗祠祭祀……”

谢珩见她如此情状,知她担忧甚深,便顺着她的话,语气平稳地答道:“有劳挂心。蜀中一切安好。已至宗祠告祭先祖,禀明婚事,族中长辈亦无异议,只待择定吉期。”他言辞恳切,细节周全,仿佛真的经历了一场完整的宗族仪式。

听闻“婚事”二字,崔清婉脸颊飞起红霞,羞意冲淡了些许激动。她垂下眼睑,低声道:“如此便好。” 随即,她想起正事,忙道:“郎君奔波劳顿,快进屋歇息,我让采薇准备热水和朝食。”

谢珩却摇了摇头,目光扫过她略显清减的脸庞和眼底的淡青,温言道:“我不碍事。倒是你,这几日想必未曾安寝。如今我已归来,你可安心了。”他顿了顿,神色转为郑重,“我既已回来,当尽快拜见侍郎,商议后续之事,以免夜长梦多。”

提及父亲,崔清婉却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袖,旋即意识到失礼,又像被烫到般飞快松开,脸上红晕更甚。她微抬螓首,眼中带着一丝恳求与无奈,低声道:“郎君不必急于这一时。父亲他……他近日心绪不佳,常称病告假,连刑部衙门都甚少踏足。此刻怕是还未起身,即便起了,也未必有心情见客。不若……不若郎君先稍作休整,明日再去拜见可好?”

她犹豫了一下,声音更轻,却带着一丝难得的、属于少女的娇憨期盼:“今日……今日天色尚早,坊门初开,市井方醒。郎君离京数日,想必也未曾好好领略这长安晨光。不知……不知可否陪清婉在附近走走?只需片刻便好。” 她知晓此举于礼不合,未婚男女单独同游街市,若被熟人瞧见,难免惹来闲话。但此刻,她只想确认他真真切切地回来了,只想与他多待片刻,远离那些日渐沉重的家国阴霾。

谢珩看着她眼中那混合着羞涩、期盼与一丝不安的复杂神色,心知她这几日定是担惊受怕坏了,也明了崔隐甫“称病”背后的无奈与忧愤。他略一沉吟,终究不忍拒绝,颔首温和一笑:“也好。便依你。只是需谨慎些,莫要走远。”

崔清婉闻言,眼中瞬间迸发出明亮的光彩,如同晨曦破开云层,连忙点头:“嗯!我们只去西市边缘走走,那里胡商多,清晨最是热闹,也……也不易遇到熟识的官眷。”

西市晨曲

片刻后,两人已步行至西市附近。为免惹眼,崔清婉戴上了一顶四周垂着薄纱的帷帽,遮住了容颜。谢珩则依旧是那副远归游子的模样,跟在她身侧半步之后。

虽时辰尚早,西市却已是一片生机勃勃。坊门刚开,各色摊贩便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吆喝声、讨价还价声、牲畜鸣叫声、车轮碾过石板路的辘辘声,交织成一曲充满烟火气的市井交响。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奇异的气息:刚出炉的胡饼混合着芝麻与麦香,浓郁扑鼻的烤羊肉串滋啦作响,香料铺子前散发着肉桂、胡椒、豆蔻等交织成的异域芬芳,还有牲畜区传来的淡淡腥膻,以及清晨打扫后留下的水汽与尘土味道。

他们并未深入喧闹的中心,只沿着边缘的街道缓步而行。崔清婉似乎对一切都充满了兴趣,隔着薄纱,她指点着那些奇装异服的胡商,低声向谢珩介绍着他们来自何方,售卖何物。有波斯商人摆弄着流光溢彩的玻璃器皿,有大食人叫卖着花纹繁复的地毯与挂毯,还有天竺僧人盘坐在角落,面前摆放着一些不知名的药材与梵文经卷。

行至一处卖“毕罗”(一种带馅的烤面食,类似馅饼)的胡人摊贩前,那焦黄酥脆的外皮和阵阵肉香引得人食指大动。崔清婉停下脚步,微微侧首,帷帽轻纱晃动,似在征询谢珩的意见。

谢珩会意,上前用几枚开元通宝买了两个热气腾腾的羊肉毕罗,用干净的油纸包了,递了一个给崔清婉。她隔着纱幔小心接过,低头小口咬了一下,虽看不清表情,但那微微加快的动作显是觉得美味。谢珩自己也尝了一口,面皮酥脆,羊肉馅香料十足,确是地道。

又走过一个卖“糖螃蟹”(一种以糖、姜、桂等熬制螃蟹的甜食,唐人嗜甜,有此物)的摊子,崔清婉轻声解释道这是时令之物,味道奇特。谢珩只是微笑听着,并不多言,充分扮演着一个刚刚归来的、“好奇”长安风物的游子。

他们在一处售卖各种小玩意的摊子前驻足,上面摆满了胡人带来的骰子、双陆棋、小巧的皮影、色彩斑斓的鸟羽,甚至还有一些粗糙但造型奇特的陶俑。崔清婉拿起一个胡人牵骆驼的陶俑,在手中把玩片刻,又轻轻放下。

“郎君看这骆驼,栩栩如生,”她隔着纱幔,声音带着一丝轻快,“听闻西域商路漫长,全赖这些‘沙漠之舟’。” 言语间,似乎对那遥远而未知的天地,生出了一丝向往。

谢珩看着那陶俑,心中微动,想起自己穿梭时空的经历,淡淡道:“天地广阔,确有许多奇景异俗,非中原可见。”

崔清婉闻言,沉默了片刻,帷帽微垂,低声道:“若能远离是非之地,纵是荒漠戈壁,或许也胜似这笼中繁华。” 话语中,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对长安现状的失望与对未来的迷茫。

谢珩知她心结,温言安慰道:“世间纷扰,终有平息之日。清婉聪慧,当知顺其自然,保全自身为上。”

崔清婉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两人继续前行,穿过一片售卖各地干果蜜饯的区域,甜香馥郁。阳光渐渐升高,驱散了清晨的薄雾,将市井的喧嚣镀上了一层金边。

尽管隔着帷帽和一步的距离,尽管交谈不多,但一种无声的默契与安宁在两人之间流淌。对于崔清婉而言,这短暂的同游,远比困在愁云惨淡的府中更能抚慰她连日的焦虑。她能感受到他就在身边,沉稳,可靠,如同他赠予的那枚静魂玉,带来实质的心安。

在一条相对安静的巷口,崔清婉停下了脚步,转向谢珩,帷帽轻纱拂动:“郎君,我们回去吧。你一路劳顿,该好好歇息了。”

谢珩点头:“好。”

两人便循原路返回别院。抵达听竹轩时,采薇已备好了热水与清淡的粥点。崔清婉亲自督促谢珩用了些食物,又看着他被引去沐浴更衣,这才真正放下心来,带着一丝倦意却又心满意足的神情,返回自己的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