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读趣网!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读趣网 > 其他类型 > 从前有个忘川郡 > 第115章 胡风炽烈 兵戈潜行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乾坤镜的时空流转带来的轻微晕眩感迅速消退,谢珩的双足踏上了坚实而略显粗粝的土地。一股与忘川的灵秀静谧、亦与后世中原王朝都城的规整典雅截然不同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此刻正站在一条宽阔的土路旁,身上已然换了一副装扮。这是依据桃源居典籍记载,精心幻化出的北魏平城时期贵族常见服饰。头戴一顶黑色垂纱罗帽,帽檐不高,轻纱及肩,既遮阳挡风,又带几分飘逸。身上着一件交领右衽的窄袖赤色缬染锦袍,袍身以蜡缬技法印染出暗色的卷草连珠纹,纹样带着明显的西域与草原融合风格,色彩浓烈而质朴。锦袍之外,罩着一件无袖的玄色皮质裲裆,以铜扣系于胸前肩头,既添几分英武,也符合北方骑射之风。腰间束着一条革带,带上嵌着几块素面青铜带銙,并未悬挂过多佩饰,唯有一枚质地上乘的青玉珏悄然隐于袍袖之内,蕴着微不可查的仙灵之气,以定心神、掩异状。下着合袴(裤),足蹬一双乌皮靴,靴筒及踝,靴头微尖,便于乘骑。这一身打扮,既显贵气,又不失鲜卑族的精干利落,行走在这平城街头,并不会显得过于突兀。

举目四望,平城的景象尽收眼底。这座北魏的都城,并无后来长安、洛阳那般严格的中轴线与里坊规制,布局更显粗犷豪迈,带着游牧民族定居之初的生机勃勃与些许杂乱。街道宽阔,足以容纳数骑并行,但路面仍是夯土而成,车马过后,尘土微微飞扬。道路两旁,既有夯土版筑的低矮民居,也有以原木和毛皮搭建的、更具鲜卑旧俗的穹庐式屋舍,交错而立,别有风味。

空气中弥漫着复杂的气味。有烤炙牛羊肉散发出的浓郁油脂香,有马匹牲畜特有的膻骚气,有皮革作坊传来的鞣制味道,还有乳酪、马奶酒那略带发酵的酸醇气息,混合着尘土与草木的味道,形成一种独属于这片土地的、充满生命力的粗犷氛围。

谢珩信步而行,看似漫无目的,实则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神念如无形的蛛丝,悄然捕捉着街头巷尾的交谈声,试图拼凑出此年份——公元435年,北魏太武帝拓跋焘统治下的具体情状。

几个穿着羊皮袄、腰挎短刀的鲜卑武士正围在一个卖马具的摊子前,高声谈笑,言语间夹杂着不少鲜卑语词汇,谢珩凭借仙家灵觉,大致能听懂其意。

“……听说西边那些蠕蠕(柔然)崽子又不老实了?陛下在凉州那边可是屯着重兵!”

“怕什么!去年(公元434年)才在长川(今内蒙古兴和西北)狠狠教训了他们一顿,乙旃眷大人打得他们屁滚尿流!今年要是敢再来,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说的是!咱们的刀箭,可不是吃素的!就等朝廷征召,再立军功,换些好绢帛回去给婆娘!”

话语中充满了对战争的跃跃欲试和对太武帝武功的崇拜,尚武之风,可见一斑。

另一边,几个看似汉人衣冠的文吏模样的人,在一处卖笔墨简牍的摊铺前低声交谈,语气则谨慎许多。

“……崔司徒(崔浩)深得陛下信重,推行新政,劝课农桑,确是良策。只是这‘齐整人伦,分明姓族’,触动颇多啊……”

“慎言,慎言。大王(指北魏太武帝)锐意进取,兼收并蓄,我辈只需尽心王事即可。听闻朝廷不日将再次颁令,检括户籍,隐户者重罚……”

“还有那寇谦之寇天师,献上《录图真经》,陛下颇以为然,道坛日盛……”

从这些零碎的信息中,谢珩迅速梳理出关键:此时北魏正处在强势上升期,对外持续用兵,尤其是与北方宿敌柔然摩擦不断;对内,则在汉人重臣崔浩的辅佐下,推行一系列改革,加强中央集权,发展农业,同时太武帝对道教也表现出浓厚兴趣。这是一个活力与矛盾并存,充满扩张欲望的时代。

他的目光扫过街边的摊贩。卖的东西五花八门,极具特色。有直接架在火上烤的整只羊腿,油脂滴落火中滋滋作响;有摆放在木桶里、颜色各异的乳酪与奶疙瘩;有来自西域的胡饼、葡萄干;也有汉人传统的蒸饼、羹汤。玩具摊上,除了中原常见的泥人、拨浪鼓,还有用羊骨头做的小玩具,以及制作粗糙但形神凶悍的胡人骑兵木偶。更引人注目的,是那些直接陈列在皮子或粗布上的兵刃。弯刀、直剑、长矛、弓矢、骨朵(一种锤类兵器)……形制各异,大多带着浓厚的草原风格,工艺看似粗糙,但刃口往往闪烁着寒光,透着股实用的杀气。甚至有摊主当场演示弓力,硬弓拉满,嗖的一声,箭矢深深钉入远处的木靶,引来一片喝彩。

行走其间,谢珩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个民族那股尚未被完全汉化、源自草原的蓬勃活力。他们崇拜力量,热衷征伐,生活质朴而热烈,与南朝士族追求玄学清谈、讲究风度仪容的风气大相径庭。这种原始的、近乎野蛮的生机,让见惯了忘川文雅气息的谢珩,也感到一种别样的冲击。

信息搜集得差不多了,谢珩开始有目的地寻找他的目标——一家像样的兵器铺。普通的摊贩之物,绝难入他法眼,更遑论要作为白起那等杀神兵刃的基材。

穿过几条喧嚣的街道,在一处相对安静、靠近官署区域的街角,他找到了一家看起来规模不小的铺子。铺面以青石垒砌,比周围的土木屋子显得坚固许多,门口悬挂着一面黑色的旗帜,上面以白线绣着一柄交叉的弯刀与铁锤,正是兵器铺的标记。还未进门,便能听到里面传来叮叮当当富有节奏的打铁声,以及一股炽热的炭火与金属混合的气息。

谢珩掀开厚重的皮帘,迈步而入。铺内光线略显昏暗,但炉火正旺,将墙壁上、架子上陈列的各种兵刃映照得寒光闪闪。形制比外面摊贩的要规整精良许多,除了常见的刀剑弓矢,还有长戟、马槊等军中重器。一个膀大腰圆、围着皮质围裙、满脸络腮胡的匠人刚将一块烧红的铁料放在铁砧上,由徒弟抡锤锻打,他自己则用铁钳夹着另一件已成型的剑胚在仔细端详。见到谢珩进来,尤其是看到他那一身价值不菲的锦袍与皮裲裆,匠人放下手中的活计,用一块脏污的布巾擦了擦手,走了过来。他目光锐利,带着匠人特有的审视。

“这位郎君,面生得很。想看些什么?”匠人声音洪亮,带着金属般的质感,“小店刀、剑、弓、甲,皆是上好的精铁所铸,平城里的好些贵人军将,都从小店取货。”

谢珩的目光缓缓扫过铺内陈列的各类兵刃。这些兵器,对于凡间战士而言,或许已是利器,杀气凛然,寒光逼人。但在他仙家法眼之下,却能清晰地看到,这些凡铁内里蕴含的“金气”驳杂不纯,结构也远未达到浑然一体的境界。莫说承载白起那滔天煞气,恐怕连他自身气息的余波都承受不住,便会如之前那柄佩剑一般崩碎。

他轻轻摇头,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否定:“这些,都达不到我的要求。”

那匠人闻言,浓眉一挑,脸上露出些许不悦与诧异。他自认手艺在平城也算排得上号,寻常贵族子弟来选购兵刃,无不交口称赞,还从未有人如此直接地全盘否定。

“哦?”匠人声音沉了几分,“郎君眼界倒高。却不知,怎样的兵刃,才能入得郎君法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