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读趣网!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读趣网 > 其他类型 > 从前有个忘川郡 > 第148章 银钱来路 落户之绊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筹措那笔打通县衙关节所需的银钱,对谢珩而言,并非难事。他身为忘川使君,虽在此界需遵循凡尘规则,但些许仙家手段,凝聚些凡俗金银,还是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他并未选择直接变出官银或成色极佳的银锭,那太过扎眼。而是寻了个夜深人静之时,悄然离村,以仙力引动地脉中散逸的微弱金气,结合周遭土石,于深山无人处,凝聚出了数十块大小不一、成色中等、略带杂质,看起来如同民间私下熔铸的“荒银”或是从某些废旧器物中提炼出来的散碎银子。他将这些银子用一块旧布包好,分量恰好足够打点县衙户房上下,又不至于多到引人觊觎。

次日,他便将这包银子放在了周里长面前。

周里长打开布包,看到里面白花花的银子,虽然成色不算顶好,但数量着实不少,惊得差点跳起来。他猛地关上房门,压低声音,又惊又疑地看着谢珩:“谢……谢先生,这……这么多银子,你……你是从何而来?”他生怕谢珩是走了什么歪门邪道,那可就害了全村了。

谢珩早已准备好说辞,他神色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感慨,低声道:“老丈莫惊。此事说来也是机缘。晚生前日去后山为学童们寻找可做沙盘的细沙,无意间在一处坍塌多年的野坟旁,发现了一个半埋土中的破旧陶罐。本以为是前人骨殖,心中惴惴,本想掩埋了事,谁知清理时,竟发现罐中藏有此物。想必是乱世之时,某位先人埋下的应急之资,年深日久,其后人或是忘却,或是遭遇不测,便遗留至今。晚生本不欲取这不义之财,然思及落户之事关乎前程,且此银钱久埋地下,已是无主之物,便……便厚颜取用了。若老丈觉得不妥,晚生这便将其原处埋回。”

他这番说辞,将银钱来源推给了“意外发现的先人埋银”,这在战乱频仍、百姓常有埋银习惯的明代,是极难查证却又相对可信的说法。既解释了银钱来源,又符合他“落魄书生”偶然走运的人设,更凸显了他为落户而不得已动用“不义之财”的“无奈”与“坦诚”。

周里长听完,仔细看了看那些银子的成色和状态,确实像是埋藏多年的样子,心中疑窦去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谢先生果然是有气运之人”的感慨。他长舒一口气,将布包重新包好,郑重地揣入怀中,拍了拍胸口:“原来如此……谢先生果然是吉人天相!既然是无主之物,又是用于正途,便不算不义之财。先生放心,此事包在老夫身上!县衙那边,老夫还有些老关系,定将此事办得妥妥帖帖!”

见周里长信以为真并大包大揽,谢珩心中暗松一口气,面上则是感激道:“如此,便有劳老丈费心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柳溪村的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平静节奏。谢珩依旧每日清晨即起,有时还是会抢在大牛前面,将院中的水缸挑满,或是扫净院落。周里长一家劝阻多次无效后,也只得由他,只是心中对其更是高看一眼,觉得这位谢先生虽是读书人,却丝毫不娇气,懂得感恩。

每日上午和下午,谢珩雷打不动地在周氏宗祠里教授蒙童。他的教学越发得心应手,孩子们也从最初的懵懂好奇,变得真正对知识产生了兴趣。朗朗的读书声,已经成为柳溪村最动听的日常旋律。村民们见到谢珩,无不恭敬地称一声“谢先生”,孩子们更是对他又敬又爱。农闲时,他也会应一些村民的请求,帮忙写写家信、读读田契、算算租子,从不推辞,也从不收受任何额外的酬劳。他的学问和品行,已然深深融入了柳溪村的乡土之中,成为了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周里长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对谢珩的评价越来越高,办理落户事宜也愈发上心,时常往县城里跑动。

然而,就在一切看似顺利推进之时,一个意想不到的障碍出现了。

这一日,周里长从县城回来,脸色却不似往常那般轻松,眉宇间带着一丝凝重和难以启齿的神色。他将谢珩请到自家屋内,关上门,沉默了半晌,才叹了口气,开口道:“谢先生,你落户所需的一应文书、甘结,老夫都已奔走妥当,村里联保、里甲画押,也都已完成。县衙户房那边……本来也已打点得差不多了。”

谢珩心中微沉,知道必有转折,平静问道:“老丈,可是还有什么难处?”

周里长搓着手,面露难色,犹豫再三,才压低声音道:“户房那位张主事……收了我们银钱,本已答应办理。可最后……他却提出了一个额外的要求。他说……先生说到底是外乡人,虽有多人作保,但终究根基不稳。若要真正落户柳溪村,纳入黄册,除非……除非先生肯迎娶一位本村的姑娘为妻,如此,方能算是真正与本村有了血脉关联,落地生根,他们户房才敢放心具结,上报核准。”

“迎娶本村姑娘?”谢珩闻言,饶是他心志坚定,也不由得怔住了。这个要求,确实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周里长看着谢珩错愕的表情,苦笑着解释道:“先生莫怪那张主事故意刁难。其实……这要求,细想起来,也并非全无道理。先生你想,你一个外乡秀才,无亲无故,突然要落户柳溪村,官府难免疑虑你是否别有所图,或者只是暂时栖身,他日一旦考取功名,便会远走高飞,届时这户籍岂不成了空籍?若你娶了本村女子,便等于有了妻族牵绊,算是真正在此安家,官府管理起来,也才放心。这……这也是为了地方安靖考量……只是,这着实委屈先生了。”

他顿了顿,语气充满了歉意:“先生是读书人,功名未竟,按理说……婚姻大事,当讲究门当户对,即便不成,也需寻个知书达理的官宦小姐或是士绅闺秀才是。如今却要……却要在这乡野之地娶一村姑为妻,于先生清誉、于日后前程,恐怕……唉!”周里长重重叹了口气,显然也觉得这个要求对于一位有志科举的秀才来说,极为苛刻和为难。

在极其看重出身与门第的明代,尤其对于读书人而言,婚姻不仅是个人之事,更是关乎家族声誉与社会关系网络的构建。娶一个目不识丁的乡村女子,几乎等同于自绝于士林清流圈子,会引来无数嘲笑与非议,对未来科举仕途的影响是致命的。即便谢珩并非真正的明朝书生,但他此刻扮演的这个角色,必须遵循这个时代的规则和价值观。

谢珩沉默了。他千算万算,没算到落户的最后关卡,竟会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出现。他需要柳溪村的户籍作为跳板,但若以牺牲这个“书生”人设的合理性与未来发展可能性为代价,是否会引来更大的、不可控的关注和怀疑?这与他低调行事的初衷相悖。

“老丈,”良久,谢珩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此事……关系重大,请容晚生……仔细思量一番。”

周里长连忙道:“应该的,应该的!先生慢慢想,不急,不急!”他知道这事实在强人所难,心中对谢珩充满了同情,也不再催促,默默退出了房间,留下谢珩一人独处。

屋内,油灯如豆。谢珩坐在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眉头微蹙。仙凡之隔,人伦之礼,任务的必要性,身份的合理性……种种思绪在他心中交织。这看似简单的“落户”一事,因其背后牵扯的复杂人情与时代规则,变得前所未有的棘手起来。他需要想出一个两全之策,既能满足官府的要求,顺利落户,又能最大限度地维持他“落魄却有气节、有志功名”的书生人设,不引起过多的波澜。这无疑是一个极其考验智慧与应变能力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