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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其他类型 > 龙魂抗战上海滩谍影 > 第4章 保大,保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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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阳城的冬夜,风如剔骨钢刀,卷着雪沫子抽打在将军府冰冷的门楼上。檐下那两盏孤零零的防风马灯,在狂风中剧烈摇晃,昏黄的光晕在青石阶上投下凌乱破碎的影子,仿佛某种不祥的预兆。

府邸深处,暖阁里炭火烧得正旺。夜海辰一身玄色呢绒军服,肩章上的将星在炉火的映照下闪着冷硬的光。他刚搁下批阅军报的钢笔,指尖尚残留着墨水的微凉。案头那尊小小的青铜螭吻镇纸,龙口微张,吞吐着无形的寒意。

突兀地,门廊外传来一阵急促又竭力压抑的脚步声,踩在厚绒地毯上,闷闷的,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慌乱。老管家福伯几乎是跌撞着闯了进来,一张脸白得像糊窗的宣纸,手里紧紧攥着一个黑色的电话听筒,那连接线绷得笔直,如同垂死挣扎的弓弦。

“将……将军!”福伯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捧着听筒的手也跟着筛糠,“医……医院!赵姑姑打来的!晴子太太……晴子太太她……怕是不行了!”

“什么?”夜海辰猛地站起,高大的身躯带倒了沉重的紫檀木圈椅,椅腿在光洁的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刮擦声。一股无形的威压瞬间弥漫开来,暖阁里灼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连炭火盆里跳跃的火焰都矮了下去。他一步跨到福伯面前,劈手夺过那冰冷的听筒。

“赵姑姑?”海辰的声音低沉,像冰层下的暗流,竭力维持着平静,却掩不住那底下汹涌的惊涛。

听筒里传来嘈杂的背景音,电流的嘶嘶声,女人带着哭腔的、尖利得变了调的哭喊,还有隐约的金属碰撞声,混乱地交织在一起,狠狠刺进耳膜。

赵姑姑的声音就在这片混乱中挣扎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绝望的颤音:“……将军!将军您快来啊!太太……太太折腾了一天一宿了……人……人都不成样子了!大夫说……说孩子太大,卡住了……生不下来……要……要剖开肚子啊!大夫让签字……保大还是保小?您快拿个主意啊将军!晚了就……就都来不及了!”

“保大保小”四个字,如同四把淬了冰的锥子,狠狠扎进海辰的心脏。那瞬间,他眼前仿佛闪过一张苍白、带着诡异笑靥的脸——花妖晴子,那个曾用阴毒蛊术暗算他,妄图窃取龙族精元的花妖!恨意,本能的、冰冷的恨意,如同蛰伏的毒蛇,在心底昂起了头。

他捏着听筒,指节咯咯作响,几乎要将那硬木外壳捏碎。电话那头,赵姑姑撕心裂肺的催促和背景里,晴子骤然拔高又陡然低落的痛苦呻吟,像无形的鞭子抽打着他。

“备车!”海辰猛地摔下听筒,那声响在死寂的暖阁里炸开。他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厚重军用大氅,甚至来不及系上扣子,人已如一阵黑色的狂风卷出了暖阁。沉重的橡木大门被他甩在身后,发出轰然巨响。

将军府的黑色汽车咆哮着冲入风雪肆虐的沈阳城。车轮碾过结冰的路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车窗外的景象飞速倒退,昏黄的路灯、紧闭的店铺门板、偶尔出现的、裹得严严实实缩着脖子匆匆而过的路人,都成了模糊的灰影。

冰冷的空气从车门的缝隙钻进来,带着雪粒的腥气。海辰靠在后座,军帽的阴影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紧抿着,如同刀锋。手腕内侧,曾被晴子蛊毒侵蚀留下的那道暗紫色疤痕,在冰冷的空气里隐隐传来一阵阵针扎似的刺痛。这痛楚,与电话里那垂死的哀嚎交织在一起,在他脑海里反复撕扯。

车子一个急刹,停在奉天一家教会医院灰白色的西式建筑前。海辰推门下车,风雪立刻劈头盖脸砸来,他毫不在意,大氅的下摆在风中猎猎作响,步伐快得惊人。

刺鼻的消毒水味混合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铁锈般的腥甜气息,在冰冷而空旷的走廊里弥漫,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浊流。惨白的灯光从高高的天花板投下,将匆匆而过的白袍人影拉成摇晃而失真的长影,如同游荡的魂灵。墙壁上“妇产科”三个黑漆漆的大字,像三只沉重的眼睛,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

走廊尽头,手术室紧闭的双扇门上方,那盏“手术中”的红灯,像一颗凝固的血珠,散发着不祥的光晕。门边,赵姑姑佝偻着背,像一片被寒风抽干水分的枯叶。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涕泪纵横,浑浊的眼睛在看到海辰身影的瞬间爆发出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狂喜,踉跄着扑过来。

“将军!您可算来了!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啊!”她语无伦次,双手死死抓住海辰的衣袖,如同抓着唯一的生机。

就在这时,那扇紧闭的、沉重的门被猛地从里面拉开一道缝隙。一个穿着沾有血迹白袍、戴着口罩的医生探出头来,眼神疲惫而焦灼,目光锐利地扫过走廊,瞬间锁定了海辰肩章上冰冷的将星。

“夜将军?”医生的声音隔着口罩,闷闷的,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病人情况万分危急!宫缩乏力,胎儿过大,脐带绕颈严重!产妇已经力竭昏迷过几次,血压持续下降!必须立刻进行剖宫产手术!但……”

医生的眼神沉了沉,带着一种职业的残酷,“民国沈阳城,剖腹产!将军,您要明白,这手术本身风险极高,产妇十有八九下不了手术台!现在需要您立刻签字确认——保大人,还是保孩子?请快做决断!每一秒都耗不起!”

保大?保小?

这四个字,再次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海辰心上。手术室的门缝里,一股更浓烈的血腥味混着消毒水的冰冷气息汹涌而出,几乎让他窒息。他仿佛能透过那狭窄的门缝,看到里面冰冷器械的反光,听到金属碰撞的死亡低语。医生疲惫而麻木的眼神,像针一样刺着他。

“我进去看看。”海辰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医生一怔,似乎想阻拦,但触及对方那双在军帽阴影下,骤然抬起的眼眸——那不再是人类将领的威严,而是某种属于深海、属于亘古寒冰的、令人灵魂冻结的龙之威压——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医生默默地侧开了身。

浓烈得化不开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几乎凝成实质。惨白无影灯的光,像冰冷的瀑布倾泻而下,将手术室中央那张窄窄的产床照得纤毫毕现,也照得床上那个身影……触目惊心。

那是晴子?

夜海辰的脚步,第一次出现了微不可察的凝滞。

记忆里那个巧笑倩兮、眸含春水的花妖,此刻如同一朵被暴风雨彻底揉碎、踩进泥泞里的残花。汗水浸透了她散乱黏在脸颊和脖颈上的黑发,一缕缕贴在苍白如纸的皮肤上。

她的嘴唇干裂,呈现出失血的灰紫色,被咬得血肉模糊。身上盖着的白单子,早已被羊水和暗红的血浸透,勾勒出腹部高耸而绝望的轮廓。她整个人都在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每一次抽搐都伴随着一声从喉咙深处挤出的、破碎的、不成调的呜咽,像是灵魂被撕裂的余音。

那双曾经能勾魂摄魄的眼睛,此刻空洞地大睁着,瞳孔涣散,望着头顶刺眼的白光,里面曾经流转的灵光早已熄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痛苦和濒死的麻木。她的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

一个助产士正焦急地按压着她的腹部,每一次用力,晴子瘦弱的身体都像被重锤击中般剧烈弹起,发出濒死小兽般的哀鸣。心电监护仪上,代表胎儿心跳的绿色线条正在疯狂地上下窜动,时而快如奔马,时而骤然跌入谷底,发出尖锐刺耳的警报声,如同一把钝锯,反复切割着房间里紧绷的空气。

恨意,在看到这具被痛苦彻底摧毁的躯壳时,本能地翻涌。手腕上那道蛊毒的疤痕,灼痛感骤然加剧,提醒着他她曾经的狠毒。然而,就在那恨意即将占据上风时,他的目光,无法控制地落在了那高高隆起的、随着晴子微弱喘息而艰难起伏的肚腹上。

那里……是他的血脉。是与他夜海辰紧密相连的生命。是无辜的。

“孩子……”一个极其轻微、几乎淹没在心电监护仪刺耳鸣叫中的气音,从晴子干裂的唇间溢出。那声音微弱得如同叹息,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母兽最原始的绝望和哀求。

夜海辰的心,被这声气音狠狠撞了一下。所有的权衡、所有的利弊、所有属于龙君的冰冷算计,在这一刻土崩瓦解。他大步走到产床边,无视了旁边护士惊愕的目光。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来一片沉重的阴影。

他伸出手,并非去拿那决定生死的签字笔。宽厚、骨节分明的手掌,带着北地冬夜的寒意,轻轻覆盖在晴子那剧烈起伏、紧绷得如同石鼓般的肚腹之上。

刹那间,一丝微不可察的金芒在他深邃的眼底流转而过。掌心之下,隔着那层薄薄的白单和温热的皮肤,一股柔和而磅礴的暖意悄然渗透进去。那并非炽热的火焰,而是深海中蕴藏了亿万年的、温润而浩瀚的生命本源之力——北海龙息。

金色的光晕如同最细腻的流沙,无声无息地自他掌心蔓延开,温柔地包裹住那个在母体中痛苦挣扎的小小生命。狂暴的胎心曲线,在那金光拂过的瞬间,奇迹般地开始趋向平稳,警报声的尖啸戛然而止,转为稳定而有力的搏动声。

与此同时,海辰的另一只手,坚定地、不容置疑地握住了晴子搁在产床边缘、那只冰凉得如同死人、沾满汗水和血污的手。她的手指纤细,此刻却因剧痛而痉挛扭曲着。他用自己的体温和力量,包裹住那只冰冷颤抖的手。

“晴子,”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沉稳,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穿透了产房里所有的嘈杂和混乱,像投入死水中的磐石,带着一种令人安定的力量,直接传入晴子混沌的意识深处,“看着我。”

那双原本空洞涣散、映照着惨白灯光的眼睛,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眼珠如同生锈的齿轮,终于,焦距一点点凝聚,落在他刚毅而此刻异常沉静的脸上。

海辰迎着她的目光,深邃的眼眸如同静默的北海,蕴藏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握紧她的手,一字一句,清晰而有力:

“你可以的。”

“为了我们的孩子,”他微微加重了“我们的”三个字,目光扫过她被龙息金光隐隐覆盖的腹部,“加油!”

“我们的……孩子……”晴子干裂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重复着这几个字。仿佛一道滚烫的电流贯穿了她濒临崩溃的身体和灵魂。

那双刚刚凝聚起一丝焦距的眼睛里,熄灭的光骤然爆燃!不再是痛苦和麻木,而是熊熊燃烧的、绝望中迸发出的最原始、最疯狂的求生火焰!这火焰如此灼亮,甚至盖过了头顶那惨白的手术无影灯。

大颗大颗滚烫的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从她眼眶中汹涌而出,混合着汗水,冲刷着脸上的污迹。她反手,用尽此刻身体里所能榨取出的最后一丝力气,死死地、像抓住唯一的浮木般,回握住海辰宽厚的手掌。指甲甚至深深掐进了他的皮肉里。

“我……”她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的气音,却又蕴含着一种令人心惊的、斩钉截铁的决绝,“一定……把孩子……生下来”

最后一声,是拼尽全力的嘶吼!这嘶吼仿佛耗尽了她的生命,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她的身体猛地向上弓起,脖颈上青筋暴凸,脸涨得通红,所有残存的妖力——那些属于花妖的、滋养与绽放的本源力量——在这一刻被她彻底点燃、榨干!化作一股纯粹的生命洪流,不顾一切地向下奔涌!

“用力!太太!再用力!看到头了!快了!”旁边的助产士精神大振,激动地大喊,双手稳稳地托住下方。

“嗬——!”晴子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闷吼,全身的肌肉绷紧到了极限,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每一次用力都伴随着骨骼不堪重负的轻微声响。

海辰的手被她握得生疼,但他纹丝不动,掌心下那温润的龙息金光依旧源源不断地输送着生命的支撑,护佑着那个在生死边缘挣扎的小生命。

时间在汗水、血水和嘶吼中粘稠地流淌。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又仿佛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出来了!头出来了!”助产士的声音带着狂喜的颤抖。

晴子身体最后猛地一挺,如同被拉满的弓弦骤然释放!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她脱力后沉重而急促的喘息,如同破旧的风箱。

紧接着——

“哇——!!!”

一声异常洪亮、中气十足、带着愤怒和宣告意味的婴儿啼哭,如同一把利剑,骤然刺破了手术室里所有的压抑、血腥和死亡阴影!这哭声如此嘹亮,充满了鲜活的生命力,震得头顶的灯似乎都晃了晃。

一个浑身沾满胎脂和血迹、却健硕无比的男婴,被助产士高高托起。小胳膊小腿有力地蹬动着,粉嫩的拳头在空中挥舞,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他闭着眼睛,眉心处,一点极其细微、却清晰无比的金色鳞状印记一闪而逝。

“九斤!好一个大胖小子!”助产士惊喜地报出重量,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后的狂喜。

汗水如同小溪般从晴子的额头、鬓角流下,浸湿了枕巾。她彻底瘫软在产床上,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铅,视野里的一切都开始模糊、旋转。只有那嘹亮的、充满生机的哭声,如同温暖的潮水,一波波冲刷着她濒临枯竭的意识。

她艰难地侧过头,视线穿过汗水和泪水的模糊,捕捉到床边那个如山岳般矗立的身影。他正看着护士手中那个啼哭不止、手脚乱蹬的婴儿。他冷硬的侧脸线条,在惨白的手术灯光下,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松动。

晴子干裂的嘴唇费力地动了动,声音微弱得如同呓语,气若游丝,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近乎虔诚的感激和释然:

“将军……我们的孩子…”

话音未落,极度的疲惫和耗尽的妖力,如同厚重的黑幕轰然落下,彻底吞噬了她残存的意识。头一歪,她陷入了深沉的昏睡。嘴角,却残留着一抹极其微弱的、满足的弧度。

夜海辰的目光从护士手中那个,洪亮啼哭的婴儿身上移开,落回晴子苍白安睡的脸上。那张脸,被痛苦折磨得脱了形,此刻却奇异地透出一种平静。产房里的血腥气依旧浓重,但一种新生的、蓬勃的气息已悄然弥漫开来,冲淡了死亡的阴霾。

他缓缓抬起那只一直被晴子死死攥住的手。手腕内侧,那道曾日夜折磨他、象征着背叛与暗算的暗紫色蛊毒疤痕,此刻正清晰地映入眼帘。

那狰狞的暗紫色,如同被投入烈火的薄冰,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消散!不过几个呼吸之间,那处皮肤已恢复光洁,只留下一点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微痕,仿佛从未存在过。

海辰的手指轻轻拂过那处已然平复的肌肤。指尖传来的触感平滑温润,再无丝毫刺痛。

他沉默着,深邃的目光在昏睡的晴子,啼哭的婴儿之间缓缓流转。窗外,肆虐了整夜的暴风雪不知何时已然停歇。遥远的天际线,一抹极其微弱、却无比纯净的鱼肚白,悄然刺破了沉沉的铁灰色夜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