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凡的奔跑没有声音。
他化作一道贴地的黑色残影，在废墟与钢铁的坟场中穿行。裂地境的修为让他对身体的掌控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每一步的落地，力量都完美地传导入大地，不产生一丝多余的动静。
效率。
这是他从百多次死亡中学会的第一课。
东北方，二十公里。
那个邪异而庞大的能量源，在他的感知中越来越清晰。
不是藏在某个建筑里。
是在地下。
顾凡停下脚步，站在一处已经塌陷的地铁站入口前。黑洞洞的入口，不断向外喷吐着令人作呕的腥臭与湿气。
这里就是巢穴了。
真是会挑地方。
地铁网络，四通八达，进可攻退可守。对于体型庞大的妖兽来说，是绝佳的移动通道和巢穴。
顾凡没有犹豫，一步踏入黑暗。
台阶上布满了粘稠的液体和不知名的碎块，空气中的血腥味浓郁到几乎凝成实质。
他一路向下，裂地境的感知早已将地下的一切构建成型。
宽阔的站台，几节脱轨的车厢横七竖八地躺着，上面爬满了暗红色的菌毯状物质。
而在站台中央，那东西盘踞着。
一条蛇。
一条大到超乎常理的巨蛇。
它的身躯比地铁车厢还要粗，墨绿色的鳞片上布满了古怪的暗金色纹路，在昏暗的环境中闪烁着不祥的光。
最诡异的，是它的头。
三个。
三个狰狞的蛇头从同一个脖颈上生长出来，中间的头最大，两边的略小。六只竖立的蛇瞳，闪烁着残忍而贪婪的光。
更让人掉san值的，是它的腹部。
那里竟然伸出了两只粗壮、畸形、覆盖着鳞片的……手臂。
手臂的末端，是锋利的骨爪。
超凡七层。
这股能量强度，比普通的超凡巅峰还要凝实几分。
这玩意儿要是再进化下去，长出九个头，再来几对手脚，可不就是传说中的八岐大蛇了。
真是……土特产都这么有地方特色。
顾凡的出现，没有惊动它。
或者说，它早就发现了顾凡，但它没有动。
它正在进食。
它的三个头，正分别撕扯着一具巨大的尸体。那尸体依稀能看出是某种熊类妖兽，体型庞大，生前至少也是蜕凡境的存在。
此刻，却成了这条三头蛇的晚餐。
三个头颅的撕咬配合默契，一个头负责固定，另外两个头则疯狂地撕扯血肉，吞咽骨骼的声音在空旷的站台里回响，令人牙酸。
它在用这种方式，展示自己的强大。
也是在警告顾凡这个不速之客。
这里是它的地盘。
顾凡静静地站着，饶有兴致地看着。
他在评估。
力量，速度，再生能力，有无特殊能力，比如毒液或者石化。
噩梦世界的经验告诉他，任何时候都不要轻视你的敌人，哪怕它看起来只是一个新手村的小boSS。
“嘶……”
中间那个最大的蛇头，忽然停止了进食。它抬了起来，六只眼睛死死地锁定了顾凡。
它感受到了。
眼前这个渺小的人类，体内蕴含的能量，比它吃掉的任何东西都要精纯，都要庞大。
那是无上的美味。
是让它能再次进化的关键。
贪婪，压倒了警告的意图。
另外两个蛇头也停止了进食，缓缓抬起，信子吞吐，发出威胁的嘶鸣。
空气中的压力骤然升高。
超凡七层的威压，足以让普通的蜕凡境武者肝胆俱裂，动弹不得。
但对顾凡而言。
这点威压，也就跟夏天空调房里忽然有人开了扇窗户差不多。
有点风，但不碍事。
“吼！”
左侧的蛇头率先发起了攻击。
它没有用身体，而是猛地张开巨口。
一团墨绿色的液体，带着刺鼻的酸臭，化作一道水箭，朝顾凡激射而来。
毒液。
而且是带有极强腐蚀性的那种。
液体所过之处，空气都发出了“滋滋”的声响。
顾凡身体微微一侧。
就那么简单地，向旁边平移了一步。
毒液擦着他的衣角飞过，打在他身后的混凝土墙壁上。
没有剧烈的爆炸，只有一片死寂的侵蚀。
厚重的墙壁，瞬间被腐蚀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边缘还在不断融化，冒着黑烟。
有点东西。
这毒液的腐蚀性，已经不亚于高浓度的王水了。
一击不中，右侧的蛇头动了。
它没有喷吐毒液，而是猛地向下一探，巨大的头颅带着呼啸的风声，直接撞了过来。
简单粗暴的物理攻击。
与此同时，那两条畸形的手臂，也从地面上抬起，锋利的骨爪朝着顾凡拦腰扫来。
上下夹击，封死了所有闪避路线。
配合得不错。
可惜，对手是我。
顾凡没有后退。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砸向头顶的蛇头和扫向腰间的骨爪。
他只是抬起了右手，伸出食指，对着那颗砸下来的蛇头，轻轻一点。
裂地境的罡气，凝于指尖。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砰。
一声闷响。
那颗比越野车还大的蛇头，在距离顾凡头顶不到半米的地方，戛然而止。
它的前冲之势，被一根手指，硬生生挡住了。
三头蛇的六只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一种名为“困惑”的情绪。
它不理解。
为什么这个渺小的生物，能爆发出如此恐怖的力量。
下一秒，困惑变成了恐惧。
因为顾凡点在它头上的那根手指，力量开始爆发。
咔嚓。
蛇头上坚硬的鳞片开始寸寸碎裂。
裂纹从指尖接触的位置开始，蛛网般向四周蔓延。
“吼！”
剧痛让三头蛇发出了痛苦的嘶吼，它疯狂地甩动头颅，想要摆脱那根手指。
但没用。
顾凡的手指，牢牢地钉在它的头上。
“有点吵。”
顾凡自言自语。
他收回手指，在那颗蛇头因为惯性后仰的瞬间，他动了。
身影一闪，人已经出现在三头蛇盘踞的身体之上。
他抽出了背后的剑。
一把斩妖司制式的长剑，通体由破魔玄钢打造，剑身狭长，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唯一的特点，就是锋利，且能斩妖。
“既然都长了三个头，想cosplay八岐大蛇。”
“那我就勉为其难，客串一下须佐之男吧。”
他双手持剑，举过头顶。
裂地境五层的气血，毫无保留地灌注进剑身之中。
嗡。
破魔玄钢长剑发出一阵轻鸣，原本漆黑的剑身，亮起了刺目的白光。
那是罡气被压缩到极致的体现。
三头蛇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
它剩下的两个头颅，还有那两条手臂，都疯狂地朝着顾凡攻来。
但太晚了。
“斩。”
顾凡口中吐出一个字。
手中的长剑，带着纯粹的，毁灭性的力量，横斩而出。
一道巨大的，半月形的白色罡气，脱离剑身，瞬间扩大。
它没有声音。
它只是安静地，优雅地，划过了一道完美的弧线。
划过了三头蛇那粗壮的，连接着三个头颅的脖颈。
时间，停滞了一瞬。
三头蛇所有的攻击动作，都僵在了半空中。
然后。
噗。
三颗巨大的蛇头，同时从脖子上滑落。
切口平滑如镜。
冲天的血泉，从三道断口处喷涌而出，将整个地铁站台，染成了一片血红。
轰隆。
三颗头颅重重砸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六只眼睛里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那庞大的蛇身，也失去了所有力量，瘫软在地，微微抽搐着。
超凡七层，疑似神话生物原型的妖兽。
一击，毙命。
顾凡收剑归鞘，罡气屏障自动展开，将漫天血雨隔绝在外。
他从蛇尸上跳下，看都没看那还在抽搐的尸体。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军用平板。
上面，一副详细的东京地图被点亮。
一个个红色的叉，标记着他的目的地。
三菱重工的战略物资储备仓库。
川崎制铁的特种合金存放中心。
还有几个医药集团的成品药库。
这些，才是他此行的主要目的。
斩蛇，只是顺手清理一下拦路的垃圾。
耽误我打秋风，罪该万死。
顾凡关掉平板，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最近的一个目标点，不紧不慢地走去。
身后，是逐渐冰冷的蛇尸，和一座被血色笼罩的地下站台。
收割，才刚刚开始。
今夜，东京无眠。
而他的事迹，会被樱花国的幸存者传唱。